书生
锁眼喀拉一响。 门栓拔开瞬间,木门猛然往里一倒。 翁语以为叶汀山急眼了要破门而入,细瞧才见是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下背靠住了门。 应着地上半拉不长的杂草,有些颓然。 “喂,她喊你进去。” 叶汀山抬了头。 翁语心里一激灵。 然而叶汀山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缓缓起身低头往里走。 谁罚了他一样。 “诶,我可是先说了啊,阿暄姐她病着,让你进来,是看在亲情份上,你可别乱说话刺激着她。” 翁语眼皮子跳得厉害,提醒一句就寸步不离跟在叶汀山身边。 “阿暄。” 方才在外头叫嚣得很,叶汀山此刻站在床前,反而一句话不说了。 叶暄凉又不会吃了他。 翁语翻了个白眼,又顺手从案上拿了块米糕龇牙咧嘴嚼着。 仿佛下一秒就要连同叶汀山一并嚼碎了。 “在外头不是嚣张得很?”翁语抬起眼皮睨了叶汀山一眼,又很快耷拉下去,“我说了阿暄姐病了,可遭不住你这么耗。” “翁语你先出去。”叶暄凉一直沁着头,低低说了一句就闭口不语了。 “行行行。”翁语敷衍一句,无甚所谓地拐出了屋。 随后贼一样迅速躲到门边偷听。 里头却半天都没有动静。 叶暄凉低头小幅度擦了擦嘴,小心地擦去嘴角的酒液,轻轻咳了两声才抬起头。 叶汀山突然开口。 “病了不能喝酒。” 叶暄凉一怔。 良久她才不尴不尬地笑了一声:“这是药酒。我开酒坊那么多年,比你清楚。” 翁语在外头听得牙痒痒。 两年来,叶暄凉其实没跟他们提几句不顺心。但是有叶汀山这个倒霉哥哥,怎么想都不会很顺利。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叶暄凉就酗酒成性了。高兴了喝,生气了也喝,整个人好似就泡在酒里了。 叶汀山于是看破不说破,睨着她反应,猜测叶暄凉想起来多少:“凌书渐觉得你是凶手,你为什么要留他。” “他……” 他还拿了我送你的刀。 叶暄凉:“请他过来啊。凌书渐对你又没有影响,他只是月章阁手上一把刀而已。月章阁给他权利,我们不如先利用他找到背后那只眼睛。” 言毕她又道:“我警告你安分守己——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倦梧庭的,总之你别再给我找事。” “冷宅那三百多条人命——” “不是我杀的。” 叶汀山一脸认真。 “什么?” 叶汀山拖过马扎坐了下来:“你信么,阿暄?” 叶暄凉抓起米糕咬了一口。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好。” “你说。” 凌书渐在伴春街另一头的芸香馆寻到了扶醉月。 扶醉月原是个江湖“镖客”——字面上的“镖客”,类同刀客剑客等等,就是个“擅使镖者”,实有女侠风范。然而近年来她几乎就活跃在东北二城,甚至常住在这芸香馆之中了。 芸香馆乍一听像个烟花之地,实际却类似于书院,两年前建立,由南城梅宅一手经营,专收容孤女,授其诗书教其礼仪,大了自选出路。 扶醉月这两年,似乎就在里头安家了。 芸香馆男人止步,凌书渐只好与老馆主说清,在外头等人出来。 扶醉月半信半疑与凌书渐对证了许久,才勉强应下与其一同赶去倦梧庭。 这回可有把握多了。 凌书渐暗自揣摩:沧欢本人在此,就算叶汀山还在,月章阁总不能犹豫不决见死不救;再者,扶醉月能敲开行盅的门—— 凌书渐想,虽然不是很道德,但若那行盅真是凶手…… 不道德就不道德吧。 所有踪迹证据都能对得上,凌书渐不大信行盅还有回旋的余地。 等几人再到倦梧庭时,已是接近黄昏了。 叶暄凉留了叶汀山下来过夜,却引起了翁语的不满,少年登时就搬了被褥躺到了院里藤椅上。 却正好又撞见敲门的凌书渐。 只是这回,叫门的换成了扶醉月。 “翁语,是我扶醉月。” 凌书渐竖起了耳朵。 少年忍着不耐烦起了身。 “说了坊主病了!谁来都不成——” “阿月姐?” “嗯。”扶醉月淡淡应了一声,“听说了,来看看。” “好好好。”翁语的不耐烦烟消云散,甚至笑了起来:“快进来——话说你怎么知道阿姐病了?” “听好友提起了。” 翁语停住了关门的动作。 “好友?” 没记错的话,他只跟叶汀山说了这事。 哦,还有白日那个讨人厌的文弱书生凌书渐。 他甚至还夸夸其词说了许多。 “对,北城凌宅凌书渐。” 扶醉月说完,先一步轻车熟路进了屋。 翁语脑子嗡嗡地响。 他探头出门看了两眼,就见那姓凌的正死死捂着月章阁那位沧大人的嘴。 凌书渐不尴不尬地撞上翁语的目光,气氛凝固,只好不尴不尬地笑了一笑。 “怎么又是你?” 翁语砰地合上了门。 “慢走不送。” 沧欢猛然挣开了凌书渐的手:“你怎么得罪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