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
。 小小院子,却包含了亭台水榭园林,仿佛是芥子中世界。 不远处有人笑了一声。 凌书渐转头。 一素衣少年静静端坐,落笔书写。 他慢慢走过去,探头去看。 一句:“暮叶翻银刃。” 凌书渐眯眼看了一会,夸道:“妙。” 少年抬了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映射下有些通透。 细细辨认,凌书渐才发现这就是行盅。 但又与现实中相貌不大一样。 梦里的行盅可不及现实病容满面。 但是一样瘦得像根竹竿。 行盅见了他只笑眯眯地问,“你怎么就擅自进来了?” 哦嗓音也怪好听。 凌书渐嬉皮笑脸:“可不是知道先生性情好,人也好,准了我进才来了么。” 竹笔被放下的时候,在墨石的砚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行盅便又笑起来:“翁语没有说我今日繁忙吗?” “你……忙?” 凌书渐瞥了行盅一眼,盘腿坐了下来:“酒坊不是你打理,账也不是你收——至少我想不到你会因为什么繁忙。” 行盅垂下眼。 “也许吧。” 他话音一转:“话说凌公子远道而来是想做什么?切磋诗艺?” 行盅慢慢抱手,一字一句道:“我也不信。” 哦。 险些忘了此行目的。 凌书渐摆弄起衣摆。 “听闻先生见多识广,冷宅一事想必先生也有所耳闻——我想来打听打听四城刀客。” 梦里对话情景略显离谱却又似乎透着一丝合理,行盅正欲执笔,听闻此言手忽然一抖。 “我是开酒坊的,可不是江湖百晓生——”行盅很快神色如常,轻轻落下一笔,勾勒出一段枯枝。 “更何况,凌公子父亲不就是个名扬江礼的刀客?我不认为他对此了解得比我少。” 凌书渐:“……” 他居然忘了这茬。 行盅轻轻画下一笔花瓣:“月章阁干事众多消息灵通,你怎么偏偏想到来找我?” “该不会——”他轻轻眨了眨了眼:“凌公子来此地依然别有所图?” 他抬了头,目光定定看向凌书渐:“我来猜猜,你图什么——” “打住!” 凌书渐猛然睁了眼。 越来越荒唐。 他甚至感觉自己脸有些灼烫。 什么东西! 缺月悬悬而挂,月光伴着春三月的凉风穿过海棠的花枝,顺着没关严实的窗缝里掠进了屋,有些清冷。 凌书渐清醒了。 什么别有所图。 放屁。 他翻了个身。 睡不着了。 凌书渐打了个呵欠,吸了一肚子凉风。 然而凉夜漫长,没过半个时辰,他就重新陷入了沉眠。 等再次被细细索索的动静吵醒时,凌书渐恰好在梦里眼睁睁看着叶汀山的刀砍落到自己脖颈上。 什么噩梦。 凌书渐四处瞅了眼,那细小的响动就立即停住了。 他心里一凛。 进贼了? 凌书渐不动声色地又翻了个身,思考了一会打了声鼾。 漫长的寂静。 这贼还挺沉得住气。 两方默不作声地“对峙”了一会儿,凌书渐没能抗住困意,再次睡着了。 暗处的叶汀山轻轻活动着手脚,悄悄出了客房。 一夜无事。 不远处屋舍之间起了鸡鸣,云霞随之四散。 凌书渐揉着眼清醒过来。 天光大亮。 翁常早起收拾簸箕的声响没能吵醒躺在院里的翁语,反而先将另一头卧房里的叶暄凉吵醒了。 “阿翁你怎么如此精神。”叶暄凉气色明显比昨日好得多,此时草草披了件外衫进院,一转头见了翁语,就伸出手想使坏。 “翁语,你偷藏的元宝被猫叼走了。” “翁语?” 翁常没忍住笑了出声,略微肥胖的身躯抖了两下,簸箕里为数不多的海棠花又撒了些出来。 “阿翁你稳重一点。”叶暄凉一句话没喊醒翁语,便背着手四处溜达了一圈,“阿翁,我摘的花还剩多少?一并做成米糕吧。” 翁常瞅着她故作正经:“浪费呀,不用了吧。” “你可莫要打趣。”叶暄凉不尴不尬地咳了两声,就见凌书渐趿拉着布鞋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多谢先生款待。” 凌书渐此时一见叶暄凉就想起半夜那个梦,发觉心里有一块堵着不是很舒服,只好不动声色地咧了咧嘴。 这行盅怎么看怎么碍眼。 “对了先生,你这院里昨夜是不是进贼了?”凌书渐勉强找了个话头,“动静还不小。” 叶暄凉:“……” 估计是叶汀山。 然而她面上亦神色自若地应下,两人你来我往地虚与委蛇了一阵,凌书渐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半梦半醒的沧欢先行离开。 叶暄凉轻轻拉起了倦梧庭机关的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