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执念深重的叶汀山能不能被劝过去,但总要试一试。 碎石骨碌碌滚了几圈,缓缓停在了一处小水坑旁。 困了。 这么个天气,很适合睡觉。 叶暄凉不由就靠住了身旁一根柱子,眼皮不由自主就沉重了起来。 雨声淅沥。 叶汀山不甘心地又去昨夜凌书渐住过的屋子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所谓“他的东西”。 他决定那日见叶暄凉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精挑细选了好几日的生辰礼,原先是想趁着见到她顺便送出去,可偏偏碰上凌书渐来酒坊闹了一场。 阿暄生辰,不能见血。 哪都不能。 他把这几个字在齿间磨碎来回碾压,堪堪压制住一杀了之的心思。 然而当时的形势怎么也不适合提她生辰这一事。 明明不欢而散,他还是装模作样作了一番,结果最后也还是没送成。 罢了,放在她门前吧,第二日开门就能看到。 可谁料又被那凌书渐搅黄了。 他在倦梧庭外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早就见凌书渐在叩门。 吵得很。 这便罢了,那小子竟还拿走了他精挑细选的生辰礼。 死。 奈何阿暄要救。 他咬咬牙,忍了。 于是那生辰礼就从此没了下落。 叶汀山失望地想,故人又如何,经年一别,谁还认得出谁。 更何况立场早已不同了。 凌书渐向着那废物月章阁,自己和阿暄则恰恰站在了对立面。 不时给月章阁弄些假案,没什么事,就是给他制造麻烦。 省得一帮废物总来他跟前现眼。 谁知道冷宅这次碰上真的了。 叶汀山在堂屋百无聊赖地走了一圈,就趁着雨势小些时溜了出去。 倦梧庭太闷,果然安定束缚不了他。 叶暄凉竟一觉睡了几个时辰,醒时雨停风止,日光又薄薄地穿透了云层。 翁语懒洋洋地提了一嘴叶汀山走了,不再多言,兀自去研究院里一处空闲的机关。 叶暄凉刚睡醒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叶汀山走了? 哦,走了好,省了不少麻烦。 不对。 怎么就走了? 叶暄凉混沌的思绪瞬间解开,她难以置信地又向翁语确认了一遍:“真走了?一句话也没留?” “……是啊。” 翁语答完都没觉得什么不对劲。 直到见了叶暄凉着急忙慌准备出去寻找,他才反应过来:“你找他干什么?” “他多久走的?” “有三刻左右。” 叶暄凉停住步,算着寒食日子,左右转了一圈,略显可惜地叹了一气。 还寻思着趁这机会劝叶汀山一并赴耿山刀会,一觉睡醒梦也破灭了。 罢了罢了,既然人不在,那些所谓利用的坏心思也就断了吧。 身后忽然有响动,却是扶醉月揉着眼走了出来。 “阿暄。” “阿月姐!”翁语如同嗅到饭香的狗,听见扶醉月声音就颠颠跑了过来,“昨夜睡得可好?” 叶暄凉心说这孩子一听扶醉月整个人就支棱了,一面一闪身就挡在了她身前,故意调侃:“怎么,见我脸拉得比驴子还长,见了你阿月姐就这么高兴?” “那哪能一样。”翁语面不红心不跳地嗫嚅,声气越来越小,“一个日日发疯的女人有什么好看。” 他说完便跑,叶暄凉轻易被扣上了“发疯女人”的帽子,气极反笑:“你跑什么?春分的踏花钱不想要了?” 翁语在海棠树下冲叶暄凉做了个鬼脸:“不要便不要,阿月姐会给我。” 踏花原是叶宅一直有的不成文的“习俗”,每年春分安排宅中孩童下人歇息一日,赏银钱,视为开春的好兆头。说不上开春,但由于这时春光才正好,时日长了,便取了个雅名叫“踏花”。依次往后夏秋冬也一样,各有雅名各有寓意。 其实也只有叶宅有这个习惯,扶醉月单纯是觉这日子雅致,也便偶尔一并参与。 叶暄凉在外邦十余年,没忘了故家习惯。 扶醉月没有理翁语,往前几步拍了拍叶暄凉肩:“你要去耿山吗?” 叶暄凉本还在和翁语对峙,闻此一言怔住了。 “嗯,去吧。” 扶醉月显然还没睡醒,然而还是说:“我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