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鲟鱼
苏熹微在入伍第一天的时候,就很喜欢她们的代理排长。因为她永远都喜欢美人。
长眉飞扬直入鬓角,锋利上扬的眼角仿若战场上洇浸了鲜血复被冰雪覆盖的冻层,清澈见底却也掩不住埋于底的杀戮与戾气。是长辈口中标准的鹰视狼顾之相。并不拮据的冷意与疏离永远在乘风而去,直上九霄万里。
用苏熹微的话来说,无论她看向谁,在她眼里都是垃圾。
初见时,她说她姓叶,所以苏熹微私下里总是称呼她为叶三大帝。
她给出的训练项目总是比其他排里的强度更高,看起来像是和别的队伍较劲,但从叶排长种种的言辞与表现来看,她较的劲似乎并不与另外两个排有关,甚至说,与整个女兵中队都无关。
是她赋予了整支队伍的意义。
比起叶排长遥不可及的凛冽,苏熹微更喜欢和同宿舍的乌云打交道。乌云是一个蒙古草原远道而来的姑娘,既豪爽又开朗,她总是将家乡的马奶酒与奶酪糖给大家分享。对苏熹微来说,乌云已然成了她在军队的第一个饭票。
“小苏子,给你留的。”在不知第多少次被袁中队叫去谈话后,乌云将半壶马奶酒放到苏熹微的手里,笑道:“袁队长让我把所有的酒都交给她保管,但我偷偷藏了点,你先喝,给我留一口就行。”
马奶酒的度数不算高,醇厚的奶味与甘冽的酒精相结合,直美的苏熹微舌头发麻。
“今天下午还有游泳训练课,要测一百米成绩的,但我是草原来的,还没下过水呢。”面对即将到来的第一场水下训练,乌云挠着自己乌黑浓密的硬发丝犯起了难。
“没关系,游泳下水五人一组,咱们只要等前面人下水以后依次向后躲,躲到最后一排就没事了。”苏熹微卡巴着那双好风好水尽映的眼睛,费力地咀嚼着自然风干的奶酪糖,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不想游泳,因为从小我最怕的就是水。”
“真的能行吗?”乌云显然有些担心。
“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反正你不能马上学会游泳,不如想个办法把后果降到最轻。”
游泳馆内,叶匪石抱臂,冷眼紧瞧着二人行云流水般后退的步伐。
“三个数,给我滚下水。”
见状,乌云只得深吸一口气,答道:“报告,我不会游泳。”
“那你呢?”叶匪石扭头,看向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熹微。
“报告排长,我给自己算过了,今天我和水犯克。”
“犯克,还喝酒。”叶匪石轻轻踱步,待走到苏熹微身后时,慢悠悠地停下了脚:“下去,要么我踹你。怕水你当个屁的海军?”
“排长,我……”
苏熹微欲想狡辩的话还没溜出嘴边,便被叶匪石凌空而来的一脚不加防备地踢下了水。
“我记得崔队长说过,你是马拉松冠军?”叶匪石单膝半蹲在跳台边,毫不遮掩的魅惑与澎湃在落地窗处折射来的光影下,透亮的像凛冬中白桦树上坠下的冰棱。
“你们两个,留下来打扫场馆。”
昏暗的灯光下,乌云紧握着手中的拖把,如宣泄般狠狠地插进红桶之中,抱怨道:“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放着好好的训练不做,在这打扫卫生!”
“哗啦”苏熹微从泳池中轻而易举地浮上水面,捋了捋紧贴在颊上的湿发,一口吐出嘴里的水,毫无担忧地道:“他们练他们的,咱们在这偷一天懒也不算什么。”
“你会游泳!”
“谁说我不会了,我就是不想跟他们往死里练。”苏熹微悠闲上岸后,一把拿过乌云手中的拖把,惬意道:“舒坦!”
“可训练落下可不是好事!”
显然乌云对自己被甩了进度的事显得格外担忧且不满。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毕竟你连游泳都不会,陆地上的训练又不能在水下用,如果这是陆军营我们可以忽略这些细节。”
话音刚落,却见馆内呜呜泱泱人影攒动,似乎来了一支新的队伍到这个尚未闭馆的泳池。
是一群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