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正值春日,百花争放,长安街上人潮涌动,欢声笑语声不断,璟王府外,一顶小轿被人抬进了王府。
木荷院内,少女被大红盖头遮面,只透过薄纱影影绰绰看到来来往往走动的人群,听着他们慌乱的脚步声,心中一片茫然。
此时已近戌时,褚朝朝已在屋内坐了有一个时辰,却不见有人来,她只好小声轻叹了声,心中想着,璟王殿下怕是已病的下不来榻,她是不是可以早些洗洗睡了?
这般想着,她指尖悄悄扯去红盖头,屋内烛火通明,一时间还有些刺了她的眼,让她下意识抬手去挡了下,待缓过神来,她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屋内的一切来。
这,也太富丽堂皇了些。
这样的布置摆设她只在话本子里见到过,两排高架烛台的映照下,室内红绸更显艳丽,墙壁之上悬挂着的画作皆是出自名家之手,白玉石、红珊瑚,一应摆件更是珍贵稀有,褚朝朝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妾室应有的待遇吗?
她正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窗纸上透出两个并肩而行的剪影,听得一人说道:“乡下来的丫头,定是个眼皮子浅的。”
另一人附和:“咱们殿下是何许人,估摸着她也就冲冲喜,连殿下的面都见不着呢。”
褚朝朝收了欣赏的兴致,这是在说她?
还专门跑到她的窗外说给她听?
她有些生气,可又不敢出去反驳,她不是来自乡下,明明她家是在镇上。
若不是阿娘让她嫁过来,她是不愿意来这什么璟王府的,还是嫁给人做妾,听闻璟王殿下是大盛朝最为尊贵的皇子,当今陛下对他格外看重,他年仅十五岁的时候景帝就让他协理朝政,他的生母更是皇后娘娘。
是以,人人皆说,璟王殿下性子孤傲,目中无人,杀死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可惜,他生了病,就快要死了。
褚朝朝抬手抓了抓下颌,轻轻叹了声,或许这就是阿娘说的因果报应,恶人自有天收,想到这里,她心里对璟王殿下的愧疚便少了些。
她及笄后,阿娘曾带她到灵山寺里找空明大师占卜过姻缘,空明大师满面愁容的告诉阿娘,她天生孤煞命,克夫。
且,她命中会有两段姻缘。
阿娘和祖母皆信佛,心怀慈悲,不愿她嫁给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将人家给克死,白白担了罪孽,听闻璟王殿下就要死了,正纳妾冲喜,阿娘拿出给她攒的嫁妆钱给好多人送礼,最后才让她嫁进来为妾了。
阿娘和祖母心怀慈悲,她更是心善,为着此事心中不安了许久,也就听闻璟王殿下待人极坏,性情暴戾后她的愧疚才少了些。
反正没有她克他,他也会死的。
最多是多活上几天。
这时,屋门突然被推开,她的侍女碧儿手中端着托盘走进来,眉目盈盈的说着:“小姐,我去厨房给您端了牛肉面,可香了呢。”
碧儿说着,放在八仙桌上,褚朝朝从她一进门就闻到了香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刚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听屋外传来叩门声,随后是略粗重的一道声音传来:“褚姨娘,换身轻便的衣服随老奴走。”
褚朝朝心中一咯噔。
走?去哪?
虽是心中疑惑,还是赶忙起身褪去婚服换了身素色衣衫,正欲出门,还是又折返回来,将碗中的牛肉给吃了,又如只小仓鼠般嗦了口面。
待她走出门时,口中的面已咽下,等在门口的申嬷嬷眸光锐利的将她打量了眼,她原本只听闻嫁进王府给殿下冲喜的是个乡下丫头,此刻见着了人,却是觉得比送来的画像更为貌美。
这姑娘不过才及笄的年纪,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纯真,活脱脱就是个出尘脱俗的小美人,哪有那些个下人口中说的那般不堪,肤如凝脂,适才对着她笑的那一刹,她一个老婆子看着都心中欢喜。
没准殿下会喜欢呢。
申嬷嬷抬手给她抚了抚肩头的衣衫,下意识在褚朝朝肩上捏了下,她果真没猜错,这姑娘看着身形纤瘦,身上却是个丰.满的,她略抬了抬眉,嘱咐道:“今夜你去殿下跟前伺候着,记住,困了也要忍着,必须得守一夜才是。”
褚朝朝:……
守一夜?
这不是虐待她吗?
口中却应着:“知道了,嬷嬷。”
申嬷嬷又好心提点了她一句:“殿下如今病着,守在榻边安生点,别动那些个心思。”
褚朝朝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待褚朝朝被申嬷嬷带去谢璟的寝殿后,皇宫坤宁殿内,皇后面色愁愁的倚在贵妃榻上,宫女在身旁给她捏着肩,有人回禀道:“娘娘,那女子已去照顾殿下了,娘娘放心,殿下洪福齐天,定不会有事的。”
皇后瞥了一眼窗外,语气略有不满:“本宫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璟儿是本宫唯一的儿子,他不能出事,也不知这空明大师所言作不作得真。”
若说冲喜,谢璟已过弱冠之年,早该娶妻,给他娶来王妃就是了,敏儿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他又不是不知,可空明大师偏偏说只能娶侧室冲喜。
这下,她那兄长安国公如何能愿意?
敏儿虽是想得开,想要先以侧室入门再做他的妻子,可偏偏空明大师又算出了嫁进王府冲喜的女子生辰八字。
此时,敏儿不知道怎么在国公府闹着呢。
可她这个做姑母的又能怎样,璟儿的病能快些好才是她最期盼的,至于娶谁,不过是个妾室,待璟儿病好,打发了她就是。
褚朝朝进了谢璟的卧房,刚踏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特别特别苦,让她不觉间揪起了眉头,继续垂首走进去。
申嬷嬷还告诉她,进去之后少说少做,还不许四处看,免得惹怒了璟王殿下,她也不敢问申嬷嬷让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只得如只小乌龟般缩着脑袋还有些饿着肚子脚步轻轻的走进这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说实在的,她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之前她生活在春水镇上,是极为自在随性的,不曾见过如此尊贵的人,也不知如何侍奉皇室中人。
她离开家的时候,阿娘只告诉她,待熬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想来璟王殿下也活不了几日了,只需听话便是。
听话,她会。
在家中时,她虽有时性子顽劣些,可却害怕爹爹,爹爹一跟她吹胡子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