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
过去,很快收回了视线。
虽说他对这个不爱说话的邋遢女儿没什么好感,可要说她能把人打得流血,他却是不信的。
“皎儿,你是不是搞错了?梦儿向来很听话。”
崔氏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仰头睨向殷梦,没再说话。
觉察到她眼中的恨意,殷梦眉间微跳。
她不紧不慢地起身,拍拍膝下裤腿的灰尘打破沉默:“爹,我知道,是牛五干的。”
“当时他本来要打我,是姨娘冲出来护着我,说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出事,否则不好跟人家交代。”
“哦,还有好些村民都看见了,那牛五追着我不依不饶的,要不是有姨娘在,受伤的就是我,估计婚事也得跟着延后。”
一听到会耽误婚事,殷老爷蹭地从床边站起,厉声呵斥:“来人,把牛五给我绑起来,送去官府!”
“是!”
院子里的家丁动作利落,不过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大力拖着殷梦的牛五,此刻已被五花大绑往院外送去。
崔姨娘见势不妙,连忙起身拉住殷老爷求情:“老爷,不用罚这么重吧?大夫说我没有伤到骨头,只用静养就成。”
“最重要的是梦儿没事,过不了多久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为这点小事闹到官府去,叫人听见了不好。”
殷老爷被她这么一说,心中的火气顿时消去大半。
原因无他,眼下距离上头催缴税款的日子越来越近,要真是婚事黄了,往后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只是,牛五太听崔氏的话,他早就不想留了,如今倒也是个机会把他打发走。
“不去官府也行,但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你身边了,太危险。”
殷老爷挥挥手,把人叫回来道:“牛五,你去把这个月的工钱领了,现在就离开。”
“等等!”
崔姨娘一换之前虚弱的模样,疾步拦在家丁前:“老爷,要是把他送走,以后又去哪儿找比他还好的护卫?”
说着,她顺势栽向身旁的小方桌开始哭泣:“要是我出了事,这个家还有谁能管?你就看在他平日里做得还不错的份上,留下他吧。”
“皎儿,他不仅伤了你,还差点儿打伤梦儿,毁了婚事。”
殷老爷站在原地死盯着牛五,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不过是场误会,老爷别气,梦儿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崔姨娘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怒,扶着脑袋晃晃悠悠贴上他胳膊,虚弱出声:“老爷,大夫说了,我这病得静养。”
“干脆先罚他一个月银钱,等婚事过去了再说?”
殷老爷站在原地,脸上似有些挂不住,厚唇白了又红,还是没回答。
“爹,我有个法子。”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殷梦打破尴尬道:“牛五他毕竟打伤了姨娘,万幸我没事,但只罚银子其他人难免不服。”
她走到牛五身旁,指着家丁手里的木棍提议:“不如这样,就让姨娘亲自动手,把被打的那一棍子讨回来,算作惩罚,您看怎么样?”
“好,就按你说的来,不过——”
殷老爷转头看向胳膊上挂着的人,握起她的手道:“皎儿体弱,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崔姨娘缩起被他捏痛的手指,挤出笑容应了个是,便低头没再多言。
一阵闷响后,满脸是血的牛五被抬出了房间。
殷梦佯装害怕捂着眼从指缝间望去,嘶,下手还真够狠的,看来这是积怨已久啊。
当她脑中正对这三人进行排列组合,猜测最合理的关系时,崔姨娘却突然对她发难:“老爷,过段日子梦儿就要嫁出去了。”
“今日又出了这样的意外,我看不如就让她跟着我,正好学学怎么照顾人,免得到时候嫁过去被人说闲话,老爷觉得呢?”
“这件事确实不能马虎。”
殷老爷瞄向她,指着那脏兮兮的棉袄交代:“衣服也得换换,再给她多吃些好的,媒婆来请期时咱们也好说话。”
“老爷放心。”
崔氏当即明白其中关键,娇笑着看向殷梦:“梦儿,你会照顾好姨娘的,是吧?”
殷梦规矩站到他身前,伸手扶住崔氏笑应:“谢谢爹,我会好好照顾姨娘,报答她的恩情。”
二人送走他后,崔姨娘立刻嫌恶地抽回手臂:“殷梦,我警告你,这段时间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是,梦儿明白。”
殷梦连忙后退,学着床边的丫鬟们低头行礼:“只是,姨娘能否把那新衣和饭菜准备好?”
“折腾了一早上,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继续服侍姨娘,身上也脏得很。”
说话间,她抖抖两条袖子挥向前方:“要是弄脏姨娘漂亮的衣裳,又得平白惹你生气,耽误伤处恢复,我可没法和爹交代。”
崔氏被她这么一弄,慌忙捂住口鼻退到床边,想要发作却又不想弄黄婚事,只好招来丫鬟去拿衣服和食物。
“多谢姨娘!”
殷梦见她脸色白了又白,赶忙弯腰行礼:“姨娘放心,我定会用心服侍好您,绝不让牛五之辈再伤害到您。”
她还敢提牛五!一想到今日没得半点好处,崔姨娘心里本就堵得慌,眼下憋在胸口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原来她之前任打任骂的模样,都是装的!
崔姨娘越想越气不过,偏偏刚刚老爷发过话,婚事也耽搁不得,自己现在对她实在是奈何不得。
头上传来一阵刺痛,崔姨娘狠狠拍落丫鬟送来的衣服:“滚回你房间去!”
“是,姨娘别生气,我这就离开。”
殷梦蹑手蹑脚上前,抱起衣服挥去尘土,站在床前盯着她犹豫道:“姨娘,我的饭菜……在哪里?”
对上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床上的人火气再也盖不住,指向端菜的丫鬟尖声呵斥:“你瞪我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滚!”
殷梦看到那白布上崩出点点血晕,急忙低头跟着端菜的丫鬟退出房间,临到门口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着她又补了句——
“姨娘别气了,当心脸上留疤。”
抬脚刚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她低眉回望脚后,看纹样应该是床头的花瓶。
从床头到门口的距离,怎么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