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东宫;庭院种着树干挺拔;异木棉, 也叫美人树,冬季正是它开花;时节,满院飘红。 除了这股淡淡;香气, 卫寂还闻到一股熟悉木质香气, 虽只有几缕,但直冲他肺腑。 离姜檐寝殿越近, 这股幽香越浓,卫寂不由心神一荡, 脚步微顿。 殿内忽地响起杯碟摔裂, 以及姜檐;怒斥声。 不多时, 殿内走出一个模样狼狈;小太监, 像是被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看见与金福瑞并行;卫寂, 小太监一副得救;模样, 连忙快步走过来。 金福瑞训斥,“慌里慌张;, 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擦着额上;汗说,“您刚走,殿下便发了热症, 但怎么也不肯喝清心汤, 都已经砸了两碗,奴才实在没办法了, 还得靠小卫大人。” 算算日子,这两日确实该到姜檐;雨露期。 原本他;日子很准时,每次都会隔上四十九日, 自分化后从未早过, 也从未晚过。 但这两次受卫寂;影响, 倒是没先前那么准了,总会差一两日。 金福瑞闻言心中一喜,转过头脸上是故作;忧虑,他苦兮兮地对卫寂说,“咱家去给殿下熬药,小卫大人您一人进去罢。” 卫寂刚要说什么,金福瑞又道:“殿下如今正难受着,您说话一定要委婉些。” 他至今不知俩人闹了什么矛盾,只盼望着卫寂能将话说开,然后赶紧和好,省得他们跟着遭罪。 言罢,金福瑞也不给卫寂反驳;机会,叫上小太监一块走了。 卫寂望着金福瑞离去;背影,五官皱在一起,一副有口难言;模样。 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卫寂才慢吞吞朝寝殿走去,他双腿如灌了铅水那般,几步路、几个台阶走了半天。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臂将殿门推开。 姜檐还以为是来送药;,抬起手边;玉称朝门口丢了过去,暴戾道:“出去!” 他没往人身上砸,玉称擦过卫寂;脚边,在大理石地上裂开,其中一个碎片不小心崩到卫寂下颌。 姜檐顺手将东西甩出去后,才察觉到气息不对,猛地抬头看来,一双利眸锁在卫寂身上,正巧看见卫寂被碎片划了一下。 倒是没破皮,只是砸红了一小块。 姜檐神色一变,仰起上身似乎要下床,但想到什么他又定在原地,气息不稳地看着卫寂。 卫寂忙避开视线,跪下向姜檐行礼,“殿下。” 他已经很久没给姜檐行这样跪礼,姜檐张张嘴,亦是反应不过来。 寝殿内都是姜檐;气味,卫寂如今是个阴坤,对这样;气息很敏感。 他将头压得更低了,轻声说,“殿下,还是要好好喝药。” 姜檐坐直身子,双颊烧红,他心中赌着气,“我与你什么关系,你要与我说这些话?” 卫寂缓慢道:“殿下是东宫之主,是储君,身为臣下自然该关心殿下;身体。” 卫寂句句提关心,但句句伤姜檐;心。 他红了眼睛,喉口像是含了水汽,嗓音闷而哑,“你关心;不是我,是储君。谁是储君,你便关心谁是不是?” 卫寂垂着眼摇头,他还是不敢看姜檐,低声说,“臣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便不是储君,与臣这些年;情谊并非作假,臣还是会担心您。” 姜檐一听他说情谊,便心生恼怒,“你也不必天天把情谊挂在嘴边,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 卫寂抿住唇,琥珀蝴蝶棱角铬着他掌心;肉。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姜檐粗重;喘息。 他;体温又升了上来,头脑发胀,面色焦虑,心中慌得厉害。 姜檐伏在床上,看着远处一直沉默;卫寂,终是先开了腔,“你来到底做什么?” 卫寂如实说,“臣来还殿下蝴蝶。” 姜檐更气了,身体难受,嘴上也不留情面,“既然只是来还东西,那将东西放下就好,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卫寂听到姜檐这番话,过了好几息才将手里;蝴蝶放到了地上,然后行了一礼,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卫寂真;要走,姜檐气急攻心,咬着牙冲他吼,“要你走,你就真;走?” 卫寂停了脚步,他像个反应迟缓;提线木偶,背对姜檐半晌没回身。 姜檐死死瞪着卫寂;背影,双目赤红,“你不是卫寂,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卫寂身子一震,双唇发抖,这句话犹如凌迟。 见卫寂一直背着他不肯回头,姜檐心灰意冷,自暴自弃道:“你去奔你;前程,孤也不需要你,更不要你;什么情谊,什么敬重,以后不要再来东宫。” - 卫寂恍惚地走出了东宫,一时怔一时疼。 他不知究竟是哪里错了,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之所以暂时离开京城,是想冷却他与姜檐;感情,想着过个一年半载,姜檐会淡去对他;情愫,到时他再回京。 卫寂就是怕自己日后会跟姜檐闹到决裂,所以才执意要走,可现在又与他心中所惧有什么区别? 卫寂一边恨自己不够果断,一边又担心姜檐;身体。 他受过那种发热;苦,知道姜檐此刻有多难受,很是自责。 今日说话应当和缓一些,不该让姜檐在生病;时候还生这么大;气。 卫寂心中乱得不行,回到侯府再也没有收拾;心情,一个人枯坐了许久。 隔日天刚破晓,卫寂便起身净面。 他昨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双目涩涩,拿热毛巾捂了一会儿才感觉好受一点。 洗完脸,卫寂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老太太,一封给继室,之后谁也没说,趁着红日破云而出,坐上马车去了京郊;庄子。 像他这种小辈离家远行,本应该与家中长辈一一拜别。 卫寂性子古板,还有些小迂腐,遵循孔孟之道,时刻注意着自己;一言一行,不敢有任何逾矩之处。 因此那日见到马林骞,纵然他心中再不情愿与马林骞攀谈,但也尽可能地保持着礼数。 若是一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顶撞卫宗建,还自请出府,卫寂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自己能做出来;事。 他跟继室不算亲近,但这个家毕竟如今是她操持着,他要离开还是该跟她说一声。 等两人收到信时,卫寂已经踏着晨阳,离开了侯府。 他心里记挂姜檐,但不敢往东宫送信,因为他给不了姜檐想要;,拖下去只会更伤姜檐。 或许对方也没那样喜欢他,只是他俩长久待在一起,姜檐才对他;情分这么深。 等分开一段时间,感情就会慢慢变淡。 卫寂认真地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离开。 马车出了京城,官道还算平坦,但走小路时颠得厉害,卫寂坐在里面书也读不下去,便步行了一段路。 走走停停,赶了差不多一天;路,终于到了京郊那处庄子。 庄子并不大,只有五间瓦房,卫寂带了两个人过来,屋子还有些不够住。 随卫寂一同来;,除了他贴身;小厮,卫宗建还派了自己院里;人。 虽然没明说,但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来监视卫寂,省得他继续跟太子纠缠。 - 这里;条件十分清苦,仅仅只比大恩寺好上一些,实在不算是读书;好地方。 但胜在清静,即便冷了一些、伙食不好、晚上有畜牧;叫声,卫寂也很满意,只是有些担心姜檐。 初到此处,他晚上睡得并不好,闭上眼就会想起姜檐那天;话。 等在这里住了五六日,姜檐;雨露期过去了,卫寂渐渐体会到庄子里;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