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卫寂腰上别一把火钳,然……
姜檐望过来的目光纯澈, 好似月下一汪粼粼波动的清泉,里面盛满的热切期盼几乎要将卫寂淹没。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卫寂滚动着发胀的喉口, 除了一个‘臣’字,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姜檐仍旧看着卫寂, 全身紧绷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卫寂再开口时, 姜檐却又急迫打断了, 好似怕卫寂说一些他不爱听的。 为了堵住卫寂的话,姜檐语速又快又急, 如玉珠滚落那般。 “算了,既然他年事已高,那我便不打他板子了。但是要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省得再出这样的乱子……” 说到一半姜檐突兀地停下来,他静看了卫寂几息,还是忍不住重提刚才的话。 姜檐低声说,“这件差事若办得好,回京我可以向我父皇讨一个赏。”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卫寂听懂了。 姜檐要讨的赏肯定与他有关,可能是要圣上下旨为他们赐婚,也可能是太子妃依旧能入朝为官。 卫寂的心口似是被烈火灼到,唇瓣微微翕动了一下。 他给不出姜檐答案,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心中撕扯。 一面是他母亲临终前含怨的模样, 一面是姜檐那双盛满喜欢与期冀的双眼。 见卫寂始终不说话,姜檐垂下了头, 整个人被一种焦灼的落寞所笼罩。 半晌他自己给自己递台阶,“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多想。” 这话说的卫寂更难受了, 他张了张嘴几乎要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时,付明远又上门来向姜檐要银子。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水利一事便是广见洽闻如许太傅这般,在付明远面前也只能说懂个皮毛而已,遑论‘不学无术’的姜檐了。 因此明德帝只让姜檐管银钱,付明远有什么花销便会来找姜檐报。 姜檐若觉得开支有问题,不想给付明远报,需要向上呈奏,由明德帝亲自裁决。 报了的开支,姜檐也要写奏疏,一五一十的言明银子的去向。 圣上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姜檐清楚水利到底怎么回事,而不是做表面功夫。 这次为了防治水患,兴建水运,明德帝几乎掏空了在政攒了数十年的国库。 付明远主张分流,以壶口县为截点,开通一条河渠,然后将水引进渠里用来灌溉农田。 黄河下游水浊沙多,再建高低错落的大坝以此来排沙,方便水运。 工程之浩大,不是常人所能想的,可能要倾尽整整一代人的财力、物力、人力,耗费十几,或者二十几载才能建成。 但工程一旦兴成,便可以富足数代后人,是千秋的功劳。 明德帝怕自己崩殂后,姜檐不再重视水利,因此才将他派到了壶口,可谓是用心良苦。 如今付明远正准备在壶口县建河渠,银子花起来如流水那般快,三天两头跟姜檐要钱。 饶是对银钱没太大概念的姜檐,都被付明远花钱的架势弄得头疼。 他父皇拨下的银子是有数的,他才来壶口县半月,付明远快要拿走四分之一了,可怕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姜檐总算知道他父皇为什么要重商了,就付明远这个花钱的劲儿,半年挣得还不够他一日花的。 付明远算账是一把好手,每次来都拿着算盘。 这次来也是,他粗糙的手指在铁算盘上一通拨,珠子噼啪作响,一下子从姜檐手中要走了几十万两,说是要买地盖河渠。 公事来了,卫寂跟姜檐那点小私情只得让步。 付明远要走银子后,每隔两日便会送来一大摞开销的票据,好让姜檐核对账目。 明德帝要他务必将账目搞清楚,每一笔都要亲自过手。 自从付明远开始从姜檐这里支钱,卫寂的算盘便不离手,他与户部派下来的一个官员,每日在姜檐面前算算算。 短短几日,姜檐也学会了拨拉算盘珠子,且越来越娴熟。 终于将支出的明细整理在账,姜檐让人将票据誊抄了一份,把原件与账簿用火漆封上,五百里加急呈送给明德帝过目。 忙活了数十日,刚要松一口气时,当日下午赵振勉脚步匆匆地来禀。 说是壶口县的农民跪在府衙外,有冤情要上呈太子。 姜檐一直居在府衙后院处理公事,并没有听到院前有人鸣冤。 一听是冤情,姜檐一扫脸上的疲倦,放下手中的茶杯问,“诉状在哪里?” 赵振勉支吾了一下,战战兢兢道:“他们说一定要面呈给太子殿下,不想经旁人的手。” 姜檐抬眸与卫寂对视了一下。 卫寂不太放心,提议道:“臣先出去看看。” 百姓不放心州府的官员,怕他们会官官相护,但卫寂是太子殿下的人,若真有冤情应当会将陈情的状纸给他。 知道卫寂是担心遇见行刺的事,姜檐撩袍站起身,眉目间自成傲气,“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卫寂还欲再劝,可看到姜檐的面色,话便止住了,只得随他一块出去。 - 州府衙前跪满了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有些人衣上还打着补丁,一张黝黑的脸带着风霜洗礼的痕迹。 姜檐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你们有什么话要与孤说?” 为首那人战战地抬头看了一眼姜檐。 赵振勉高声对他们道:“这位便是当今太子,太子贤明仁德,你们有什么冤屈不平但说无妨。” 黑脸汉子咽了咽唾沫,磕巴道:“草民田大仁,家住壶口县,世代种田,靠田养活家中老小。但京中来了一个大老爷,说要收走草民的田地。” 田大仁声泪俱下,“没了这田,草民一家如何活下去?还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说着田大仁跪在地上,拿脑袋重重往青砖铺就的地上磕,声声脆响。 其余人闻言跟着一块用力磕头,口中哽咽,“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