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贺若迟装作没听见系统和渡鸦的吐槽，继续为宝璃讲解钟离家的情况。

“钟离家也是大世家之一，占据连芳泽以及后面一大片灵脉丰盛的广袤土地。钟离夫人对简秋潼有半师之恩，也许这就是简秋潼会心甘情愿跟钟离夫人走的原因，她必定想不到，自己和人偶会成为钟离夫人立功的垫脚石。”

贺若迟那些年在世家中也不是白呆的，他暗中培植了自己的人手，可惜时日太短，这些人如今位置低微，只能打探些小消息，还无法进入世家核心。

他收起玉简，对宝璃道：“几日后钟离家召开大宴，我带着你进入钟离家后，你趁机将简秋潼救出来。”

宝璃：“那你呢？”

贺若迟：“我去报仇。”

***

钟离家地牢。

伴随着一阵金鸣之声，碗口粗的铁索哗啦啦一阵响动，荡起一片污浊的灰尘。

简秋潼盯着头顶唯一一个洒落光线的窄小窗口，面色在这束光里显得无比苍白。

“我就说你白费力气吧，现在信了？”一道略有些嘶哑的苍老女声从旁响起，隔着牢房的栅栏，女声悠悠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铁索，它能压制你九成的灵力，只剩一成灵力的你比凡人也强不了几分，你就是把自己的心血都榨干了，也挣不开这铁索。”

简秋潼闻言，微微有些泄气了。她一下坐在了地上，捆缚住她手脚的铁索又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简秋潼呢喃道：“不知她如何了？”

苍老女声：“你都落到这步田地，自身难保了，还有空担心别人？真不知那个叫宝璃的有什么好处？”

简秋潼转过头去，隔着一层栅栏，她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盲了一只眼的老妇坐在那儿，正在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这老妇自称姓钟，她也记不清被抓进来多少年了，简秋潼进来的时候，钟婆婆就掰着手指头数，说她是这间牢房第十二个囚犯。

当时简秋潼问她，“前面十一个呢？”

钟婆婆道：“熬死了呗。只剩老身还活到现在。”

似乎是因为太寂寞了，钟婆婆十分话痨，从简秋潼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与她说话，有时候简秋潼会回应几句，有时候简秋潼沉默靠着墙壁并不搭理，但钟婆婆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说话，从天南聊到地北。

简秋潼心里担心被捉走的宝璃，原本不耐烦与她闲扯，但渐渐地，她发现这位唠唠叨叨的钟婆婆竟是个学识渊博的能人。

无论是功法秘境，炼器炼丹，还是人间行走，俗世趣闻，她都信手捏来，仿佛身在牢笼，却身化万物，已在红尘里走过千千遍。

简秋潼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称其一声前辈。

此刻又一次尝试挣脱铁索失败，简秋潼起了谈兴，“前辈，您身在地牢，是如何得知外界消息的？”

世间功法千千万，想到也许有一些功法可窥探先机，足不出户也能尽知天下，简秋潼立刻道：“是我莽撞，若是涉及功法，前辈就当我没说。”

钟婆婆哈哈笑了两声，浑不在意的模样，“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的确是靠着功法，只要这功法还在，我人虽在地牢，却能时时刻刻看见外界的情况，在这里过着，倒也自在。”

简秋潼莫名觉得熟悉，片刻后才想起，这跟宝璃曾经说过的“网络”有些相似，想到宝璃，她心肠软了软。

“前辈，您的修为一定很高吧！是如何被关在这里的？”

地牢里没什么条件打理自己，但钟婆婆每日都会耐心用被铁索束缚后剩余的微末灵力使出好几遍驱尘术清洁身体，也会将自己那花白头发细心地用手里抿住绑好。

简秋潼看得出，这位钟婆婆从前应当是个体面人。

钟婆婆还是那么唠叨，简秋潼只是问了那么一句，她就叨叨叨地吐出了一连窜，“早年信错人，被他们人多势众捉拿了。把我关在这地牢里，非要逼着我交出功法，我自然不从，就被关在这里许多年。这些年，他们找来各种人关在我旁边，想要从我口中套出功法的秘密。哼哼……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哪儿是那么好算计的？自然是一次也没上当。”

简秋潼明白，钟婆婆这么说，意思是没将自己误会成那种前来刺探她秘密的人，她心中微微发暖，钟婆婆这些天不厌其烦地唠叨，到底是缓解了她受制于此的焦虑惶惑。

她坐在地牢中的蒲团上，说道：“前辈既然知道我和宝璃的事情，应当也知道，哪怕豁出性命去救她，也是我分内之事。“

钟婆婆把脑袋凑近几乎贴在栅栏上，像个老顽童，“为啥？就因为她救过你？你要报恩？”

简秋潼慢慢道：“确实如此，也不止如此。”

在阎海魔域被囚禁怀胎的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绝望的日子，她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这么过去了。她甚至没有了逃出去的斗志。

因为那时候她清楚，被吸干了修为，连灵根丹田都破损的她，既是家族的耻辱，更没有为自己报仇的能力，她已经心如死灰。

可是那时候，小小的宝璃爬到她膝盖上，说会帮她。

哪怕她做不到，简秋潼心里依然不可抑制地震动——为了这一点不求回报的善意。

根据简秋潼的观察，钟婆婆的功法虽然能让她尽知天下事，但并不能让她看清来龙去脉。比如她和宝璃的渊源，钟婆婆只能看见宝璃救过她，但看不见宝璃施救的前后过程。

为了保护宝璃的秘密，她隐去这一段不提，继续道：“如果单单只是救命再造之恩，在她被世家联合通缉时，我已经救了她无数次，早该还清了。可是，不止如此……”

简秋潼眼里泛起粼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