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要。这便是今日主题,很适合皆大欢喜,不适合撕破脸皮。”
我听出她话中余音,她要冒险,不止为自己,更为了阻止奚枕寒御前失仪之后可能收获的惩罚与声名。
“你就确定他会出面替我拒绝?”
“我不确定,但是我不想亲眼见证这种可能性有实现之际。我再大方也看不得自己的丈夫在面前对别的女子爱得深切,这会让人变得悲哀。”她直白回答,我愣在一边。
“我没法道歉。”许久我直言。
“你不需要道歉。”她恢复往日的淡然。
我一时不知还能找些什么话说,低头去探寻湖中那两个身影,我看到腰间别的玉坠静静躺在那里,灵光乍现地将它取下来握在手里,让时妍去寻块大小相似的石子来。她对我充满信任,没问什么便去寻来。
我在等待时继续观察水中倒影,却看到了另一个奇怪的自己,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却身着截然不同的装束,恰好此时时妍归来,我拉着她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
许是坐久了,起身一阵眩目,无意间让我扯断了她的项链,嘴上连连道歉,心却忍不住地被引向湖水里面。我用自己仅剩的清醒告诉时妍,计划此刻不得不开始实践。
“你多拉扯我几下,然后将石子抛出去,不要太远。解释起来就是我不慎扯坏了你的首饰,而你也不过是要我一件看上眼的腰间配饰来还,谁知我死活不肯,你便一气之下决定谁都不能得手,之后的事大家都会看见,我不管不顾地去捡,差点将你也推进水里。”
我见她点头,从下跪赔礼演起,她配合着继续。我越发昏沉,终于及时将最后一点戏演完,我狠狠将她推向一边,紧接着她将石子扔出去,我纵身一跃进了水里。
那一刻我出奇地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犹豫,仿佛这才是我该有的归宿。水中的清凉让我恢复清醒,我没有挣扎,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那一块玉。
奇怪,在这种时刻我脑中出现的第一个人不是奚枕寒,而是隐。是不是因为我与他的第一次遇见就是类似的光景,从而难免在类似的境遇里期待他降临?我不知道,大脑已不再能如常思考,任着湖水将我一丝丝向深处吞没。
再睁眼,我会为谁而醒?在最后一刻,我有了怀疑,或者这根本就是多余的考虑。
脑中两种声音交替着出现,一种说也是时候回来,另一种说故事没完,不要走开。我左右为难,迟迟没有做出选择。
“是要喜怒哀乐尝到最后,还是留点未知空白?”这道声音再度出现,我觉得熟悉又心安。每次意外,总有人入梦来伴。
“每个问题,我好像都没给出过答案,就那么一次次地醒来又睡去。所以究竟是命运无法选择,还是我错过了其中深意?”我不解发问,对面依旧平淡从容。
“你的答案,未必非要由口而出,你的行动,无形中已然表明了心路。至于我的问题,你也许转醒后不会再想起,其实本来也不用太在意。时间宝贵,你尽管用心体会,种种机遇皆是一去不可回。”
对面不再出声,我心知又到告别时刻,“我是否该说后会有期?”
没有等到回应。
我吐出大口大口的水,重新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奚枕寒的面色由凝重转为惊喜。我见他也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想来误打误撞地也算找到了合适时机。紧接着抬起手,玉坠平安地躺在掌心,我松了口气,时妍的计划算是被完美执行,而我除了差点丧命,幸亏没有丢掉其他重要的东西。
不过刚刚苏醒,我还是想睡。
困倦地闭上眼睛,我听见奚枕寒向谁说着抱歉,“扰您雅兴,请恕我先失陪,将这位姑娘安排妥当。”
对面一个成熟的女声开口:“你尽管言不由衷,行动早已将心意暴露干净。”
他没再回应,抱起我就要离去。我的手一时间失了力气,紧接着传来玉坠落地的声音,想着不管怎么也会有人帮忙捡起。
“且慢。”又是那道声音将传递的动作截停。
我睁眼去看,玉佩被递到衣着华贵的手里。
我好巧不巧的,今日将那个玉坠拿出来带在身上,将它作为计划实行的道具之一,然后无意识地将它脱手,暴露在众人面前。本以为这无伤大雅,反而是再好不过的证据,谁知那个拿着坠子端详的妇人眉眼间像极了我的母亲,此时此刻,我与曾经听说过的渺茫情分相遇。
我只剩下接受这种未曾预料的暴露设定,将奚枕寒抱的一紧再紧。之后是长久的叹息,叹息好的本意牵扯出坏的结局,叹息无法光明磊落就不该奢望波澜不惊。
我为自己造了许多梦,其中一个生死之间,还有一个爱恨两面。从前只觉得戳破一个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接受习惯,两个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深渊。可事实当真摆在眼前,我竟觉得也没多特别。可能一旦有了伤口,任它几重交叠,都不复开始那种错愕难言。
我沙哑着嗓子开口:“抱歉不知怎么称呼,劳您先替我保管旧物,待我恢复,一定亲自叙述物件来处,以及故人最后的祝福。”
我得到同意的答复,满足地闭上眼睛。一路上我尽情享受着奚枕寒即将不复的信赖与关怀,尽力忽略他没有出口却汹涌十足的疑心。
他将我小心地放在床上,叫了碧桃帮忙更衣。
“我得回去。”他话里的试探超过了单纯的告别。
我假装没有察觉,只是点头。
在他转身要走的那刻,我还是开口:“王爷。”
他愣在原地。
“还请稍微压抑好奇,听我,”我加重语气,“亲自揭秘。”
他语气压抑,没有回头,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