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
全力,所以相比下来,我还是信你。你从熠城出发跟我至今,我大抵知道你的脾性,起码你不会说谎骗人,该尽力时绝不会留有余地。”
薛忆闻言去自己房里拿来了一些处理伤口的用具,我让开位置,旁观她处理隐的伤口。
待她将匕首拔出,伤口包扎好,我突然想起薛启送我的那个盒子,找出来后万幸发现了解毒丸,也是只有一颗,他还特意标注慎用。
“这个回魂丸能不能解他中的毒?”
我向薛忆确认。
“能倒是能,”她欲言又止。
“能便行。”我顾不上管她到底有什么隐含之意。
隐已然昏迷很深,没了自主吞咽的意识,薛忆眼睁睁看着我含了水毫不犹豫地对上隐的唇,试图让他将药吞下。好在这招管用,我松了口气。
“我爹教过我一些技艺,但是我掌握得不是很深,只够保命。他如今的情形,就算服了解药,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修养才能将已经深入骨血的毒排干净,可是宫里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薛忆回过神来,冷静地分析利弊。
我看着盒子里另一颗孤零零立在中心的药丸,心生一计:“我会去向皇上求一道旨意,但需要你帮忙,将隐送离城里。找个可信的大夫替他治病。”
“可皇上不会容忍他活着离去。”薛忆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当然,我的意思就是,就算有人来验,隐也一定是‘死’在了宫里,但是一旦出宫,可没人再能控制他的死活。”
我将那粒假死药拿到手里,将标注的纸条递给薛忆。
“刚才的回魂丸用了便罢了,只要你日后小心些,有和没有倒是没什么大的分别,可是你若再用掉这粒涅槃,可就当真没有出逃的资本了。”她语重心长地劝我,“你能向皇帝求的那一个愿望、劫后余生的可能性、涅槃重生的唯一机会,经此一役,可是一个都不剩了。”
“我知道,我向来都是要为自己留有余地的那种人,可是形势逼人,现在的情况下,还是隐比较重要。他很好地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但我不愿让他最后落得惨死的结局,用我手里还算有用的东西为他改命,我觉得是值得的,算是对他诚意的报答。”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改掉那个毛病,一定要精准地权衡朋友间的付出与给予,然后地回报同等的东西回去,这样才觉得受之无愧,觉得没有压力。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薛忆,你让我捉摸不透。很早之前你就对卫如风有了不该有的危险兴趣,我自认没资格插手你太多决定,便选择无视你的行踪不定。但是你几次三番的消失时机实在巧妙到明显,让我不可能对你与他的联系视若无睹。若是仅仅这样,我完全不会向你提出上面那个危险的决议,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可是我偏又对你有一份信任,因为你不是完全地对谁衷心,有时候我觉得能从你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那种随性,有了今昔对比,更能体会到不受制于命运,只做想做的,实在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既然公主心意已决,那薛忆恭敬不如从命,为了您的心如明镜,为了您的隔岸观火,为了您的无条件信任。”薛忆是很独立,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决定,也很仗义,会报答信任与真心,同时无所畏惧,喜欢追寻危险的美丽。
从前我的概念里只有两种陪伴,要么全心全意,要么虚情假意,直到见到了薛忆,见识了她的举棋不定,左右游移。这种新奇的陪伴是危险中带着机遇,我需要付出一些明知她三心二意却还要容忍的代价,也会收获一些情势危急时与她合作布局的生机。
隔日我主动去找卫如风,不为下棋,而是正式地来问他要那个从前给过的约定。
“他最后的愿望是落叶归根,我感激他的陪伴与保护,觉得应该报答这一份恩情。”我恭敬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去看卫如风的表情。
“姐姐快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哪用得着这些生分的礼仪。”卫如风只是上前将我扶了起来,对我的请求视若无睹。
“我用与你的约定与先皇的亲兵换他远离尘嚣,去寻身后安宁。”我说出筹码,没有顺着卫如风的牵引,而是撒开他的手,固执立在原地。
卫如风也许是觉得我的目光太灼人,没有与我对视太久,也没再强求,自顾走到了棋盘边坐定。
“姐姐不再想想?我可是只许了你一个约定,也许你能用它兑换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自由。”他执起黑子,首先开局。
他绝对不会给我自由,这是我事到如今非常确定的事情。
见我不言语,他又问我一个问题:“为何姐姐昨日不来找我用约定换解药?”
事实是我不信他,我当然不会这样说:“没人有资格阻止皇上的决定。”
“此言差矣,姐姐就可以。”他招招手,示意我去对弈。
我听话地上前,拿起白棋,落子在他附近。
“若是昨日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力,让姐姐和侍卫都中了毒,姐姐又会作何反应?”
“若是有人递上解药,不管几份,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先吞下去,若是没有,也许就该是我的死期。”我只要尽力将自己形容的自私一些,他就会越开心,越没心情去关注隐。
“姐姐不用担心,我一定不会恩将仇报,你且耐心地休息,后面的事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时机成熟后一件件进行。”卫如风轻声安慰着。
“嗯,我信你,希望你也能信我的诚意。”我伸出手去抓他落子的手,渴望片刻温情能软化他的心。
“当初的叙述都是骗人的,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亲密得不行,全是公事公办的距离。这你平常该也能看清,其实他有把柄在我手上,所以才一言不发地配合我演戏。平心而论,他的护卫非常出色,我这最后的赠礼不送出去实在是问心有愧。”
他被我说动了,“姐姐确定只是送他遗骨归故里?”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要是在城外选一处风景上好的墓地,就已经足矣。”我降低要求,使他放松警惕。
“好,既然姐姐如此诚心,我也不好再说拒绝。但以姐姐的身份,实在不适合亲自去办这件事情,为了让你安心,让你身边的那个侍女代为处理,这样是否可行?”他给出一个正中我心的建议。
“谢谢你,言念,无私成全我的这份执念。”我使出杀手锏,顺便落了几滴泪,将场面做足。
他温柔地替我拭泪,“姐姐快别伤心,只静下心来修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