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内外
可置信。
“别来无恙,奚枕寒。”我刚过了屏风便立定,用难得的温柔表情轻笑着向他致意。这句简单的问候里实在夹杂了许多种复杂的情绪,比如关心和感激,比如释怀也在意。
他可是停顿了许久一阵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茶杯,猛然起身,丢掉了冷静的面具。
“紫菀?”他试探性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语气很轻,像是不敢惊扰了这份意外之喜。
“是我,如假包换。”我歪着头俏皮地回应,试图用灵动打消他令人心疼的疑虑。
然后奚枕寒他终于整理好了心情思绪,向我靠近。
在他向我走来的这几步距离里,我们之间的过往在脑海里重映,而且鲜活得不行,一切仿佛都是发生在昨日的事情。因此心痛与不舍重回身体,它们左右拉扯着我的思绪,让我对从前的决定都不再确定。我想他也一样沉迷,目光的交缠里,尽是没有隐藏的汹涌情意。我们之间只剩一步之遥,他的手马上就要抚到我侧脸上去。
水杯没有预兆地坠向地面,传出了响亮的碎裂之音,就像我与他过去的那段感情,结束得伤身又伤心。我们都在要重蹈覆辙的最后一秒前恢复了清醒,各自向后撤了一步,回归到安全距离。他将手生硬地收了回去,背在身后,一同被克制的还有许多情绪。
墨染在一旁收拾着突如其来的一片狼藉,我和奚枕寒不约而同地制止了她,面对着她的惋惜,我们异口同声的回得是万幸。
惋惜的是本来完好无缺的东西却难以逃脱不可预见的厄运,万幸的是没有再多的人事因为这件不圆满的事情被波及。
等到我们都心平气和地落了座,一时间竟又有些犹豫,不知一切该从哪里说起。
“你如今可是成为了从前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还是他先开了口,问了一个无伤大雅却彰显关心的问题。
“从前的梦想,在经历过许多事情后,才看清是此生难以企及,所以我只好说是辜负了从前无知无畏的自己。但也说不上一败涂地,我还是获取了一些能力,摆脱了一些牵引,如今的样子,还是能让自己满意。”我的野心不知从何时被消磨殆尽,再想起来还会觉得鲁莽得可以,但是我并不会羞于承认曾经,不同的想法实在是经历不同年龄与心境的完美证明。
“那便好,你总是有勇气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其实结果成败都在次要,过程只要有收获与经历,就不算辜负了时光和努力。”他用我从前最爱的那种欣赏的语气给我肯定。
“那么你呢?一定说不上自在随心,在待人处事方面,有没有修炼得更加无懈可击?”诚然我早已从许多人那里听闻了他的许多经历,但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他一句亲口回应。
“也许有吧,在无关私情的许多方面,我还是比较顺心顺意。”他思索一阵,诚恳地回了这句。
“我们过得都还算不错,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情。”我将上述对话总结了一下,总结出了这个不算坏的结论来讲给他听。
相视一笑里,我们带着的都是十乘十的安慰与真心。
墨染的琴音适时在耳边响起,是一首新曲,也许是为我们准备的,温柔里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哀婉,绵长里附带着一半释然,一半可惜。
我与奚枕寒对坐着,都假装看向墨染那里,实际上巧妙地把握着间隙,将目光贪婪地投射在对方身上,去探索时光残忍地在哪里留下了痕迹,又好心地没有改变哪里。
一曲终了,拨弦者心满意足完成了献礼,当事人意犹未尽回味着余韵。
门外有人刻意清了清嗓子,是言明,生怕我又投入进去,忘了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今日就到这里,奚枕寒,其实你我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旁的言语,只要有机会再遇,亲眼见证过,就已经能够非常满意。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我还有一些事情,就先离席。”我利落了起了身,没有太多不舍情绪。
没有多余的挽留与异议,奚枕寒起身平静地跟在我身后相送。最后一眼里,他恢复了一以贯之的理性,难得地戴着那张正经的面具给了我一抹温暖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