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为主的区域。

商愿坐在后排桌上，看着熟悉的景象在眼前一一拉开。

黑色铸铁雕花对开大门。门后四层楼高的罗马式建筑。门口一对高大白色圆柱，像希腊神庙。柱子前却又蹲了一对红色石头的石狮子。

铁门已经打开，司机正要开往车库。

商愿说：“李叔叔，我在这里下车。”

她从自动门里跳下来。

望着门前的石柱和石狮子，觉得格外不顺眼。

她八岁时搬到这里住，从小见过这富有特色的中西合璧，今天不舒服，是因为她发现就在她家对面斜上方二百米处多了一栋大宅。

白色外立面，曲线造型，大幅落地窗。房子四周借环绕的山势和错落林木，掩映其中。在围墙低矮处，可以看见一道水流在屋前的院子里，形成天然小瀑布跌进有落差的后院。

整个建筑，是的，商愿觉得那房子才称得上建筑。

像一则当代都市寓言。

擦，品味真好。

她又回头看一眼，才念念不舍地走回自己家。

最先迎出来的是在家里做了多年的保姆杨阿姨。她熟练地接过商愿的行李箱，悄声说：“可算回来了。”

商愿换鞋，笑笑：“箱子放我房间就好，我等会儿自己收。”

她穿过玄关。

右侧玄关柜上新增加了一个盆景大小的玉器，雕的是个，白菜？

商愿翻了翻眼白。

眼风从柜子上挨挨挤挤的观音像、玉器上快速扫过。

以前这里摆的是一个山川金属雕塑。

“愿愿！”

商愿顺着声音从玄关正中的环绕大台阶上看去。

他爸把手机收起来，欢欣鼓舞地朝她快步走来。

一边走，一边说：“是不是还没吃晚饭？饭菜都给你留着。”

商承业还不到六十，身材没过分走形，看上去像一个健壮的中年大叔。只是两鬓有些白发。

他拉着商愿往餐厅的方向走。

经过客厅时，商愿扫过沙发上散落的小孩玩具。

她挣开他爸的手。

商承业讪讪，完全不似在公司时说一不二那般匪气十足。

他像对待甲方客户，能屈能伸。商愿不让牵，他就乖乖放开手，转而亲自去厨房里把菜端到餐桌上。

一盘又一盘，各色海鲜。

商愿跟进厨房拿了碗筷，再回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

刚举筷，听得一声腻到骨头里的招呼：“愿愿终于回来了啊。”

商愿放下筷子，回头。

一个新来的阿姨刚好也从楼梯上跑下来：“太太，小姐房里的被单全都换好了。”

商承业立马邀功似的对商愿说：“你看为了迎接你回来，你继阿姨特意买了新的床单被套。”

继春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像在谦虚。

商愿对着戴一条硕大翡翠链子的继春红挑挑眉，不咸不淡地叫了声：“继阿姨”，便回头接着吃饭。

客厅里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

开门关门，小孩子的尖叫和哭闹。

继春红立马跑出去。

商愿不动如山。商承业也只好不动。

商愿食不知味，挑了两筷子，又放下，转头跟她爸说：“我不舒服，先回去睡觉了。”

商承业跟上来：“哪里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呢？要不要去医院啊？”

商愿头疼。

心有愧疚也不是这样愧疚法。

她俩走到客厅时，商愿看见一个年轻漂亮到不像样的阿姨正抱着一个小男孩。

那个阿姨跟她差不多大，黑长直如缎子般的秀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丰满而艳红的嘴唇。一双眼睛活生生就是一对桃花。

商愿心惊。

继春红是不是疯了？弄来这么一个大美女给她带小孩？

商愿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那个年轻阿姨和小孩。

这个阿姨倒是眼熟得很。

眼看他们又出去玩了，商愿想起刚刚看到的对面房子，闲闲问她爸：“对面房子被谁买了？”

商承业透过窗户往屋外看了一眼，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商愿说的肯定是那栋房子。

愿愿和阿盛应该都会那种样子的。

他表情黯了一黯：“没知道，没见过。”

继春红插嘴：“那个怪模怪样的房子啊，只有一个老阿姨住在里面。听说她儿子了不得，在江城做大老板。”她不忿：“那个老阿姨眼睛长头顶上，跟谁都不打来往，也不知道神气什么。”

这时，那个年轻阿姨带着小孩又进屋了。

她对继春红说：“姑姑，我妈说她们明天送点水果过来。”

继春红扭头，笑时撇了撇嘴，没搭话。

商愿反应过来，不是新来的阿姨，是继春红的亲戚。

她懒得打招呼，准备上楼。

不想那女孩主动叫了她的名字，然后说：“我叫继琳，我也是随州一中毕业的。”

商愿想起来了，难怪那么眼熟。

那晚下雨，她在自行车棚等常钦。却等到校花和常钦一起出来。

校花轻轻一跃坐上常钦的自行车后座，坐垮了她的梦想。

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