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商愿正在门口换鞋，没想到紧随她其后，继琳就进来了。
她权当没看见，走到厨房把保温盒放进冰箱。
关门的一刹那，发现继琳跟过来了。
这就不好再装看不见。
商愿问她：“有什么事？”
继琳明艳端庄的脸上浮起一丝羞涩，迟疑中满含期待：“你和常钦很熟吗？”
“他是我老板”，商愿诧异：“他刚没告诉你？”
继琳摇头，替常钦说话：“他一直都这样，不爱说话。”
是吗？商愿一直以为他就是不爱搭理自己。
她记得高一下学期时，和她同年级的好多人都知道她暗恋常钦。
运动会接力赛，她跑最后一棒拿了第一。刚好常钦经过。全班同学起哄，对着常钦大叫她的名字。
她很确定当时常钦听见了，并发现了异常。
因为他的脚步停了一下，目光又正好对上她。
她那时候没脸没皮，笑得灿烂无比，想趁此机会跟他招手。
不料只对视一秒，他神色如常地掉头走开。好像商愿就是一团空气。
“商愿？”
“嗯？”商愿抬头，重新对上继琳的脸。
继琳问她：“你们工作中交集多吗？我看他……”，她试探着说：“他对你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就跟以前不一样。以前他很高冷，不爱说话。”
从前一直是商愿一厢情愿，真正和常钦接触多起来是在工作以后，她无从比较起。
于是伸手挠了挠眉毛：“可能他长大懂事了？”
商愿补充：“毕竟现在当CEO，不能像在学校那会儿拽上天把人全得罪完了还自以为很帅。”
继琳摇了摇头：“不，他对你比较特别。”
商愿又想了想：“那毕竟我是业务骨干，对我特别点也应该吧。”
见继琳愣住，她潇洒一笑：“拜拜，”就上楼了。
——————
常钦脱掉鞋，在厨房里找到他妈。
他叫一声妈，才问：“你不会还在做肠粉吧？”
苏锦容没转身，只顾忙活。手握着刀切得飞快，翠绿的葱段一截一截从锋利的刀锋下显现。
“我做点生腌。”
“又要送给商愿？”
苏锦容没说话。厨房里只有咄咄咄的切菜声。
半晌，她才说：“我只是想照顾一下她。”
“她有家人。”
“可是没有亲妈。”
常钦皱眉：“那已经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有人记得。你这样做……”
他抵住大理石料理台边缘，神情紧绷：“她会怀疑的。”
切菜声戛然而止。
苏锦容叹口气，放下刀，走到台盆前洗干净手，走出了厨房。
——————
餐厅饭桌上。
商愿坐在靠边的位置，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育儿嫂做好了辅食放在桌上，推过来婴儿餐椅，然后把那个小男孩放进餐椅里，对着他张大嘴：“啊，啊。”
小男孩不理她。一心一意咬勺子。
等杨阿姨摆好碗筷，继琳在商愿旁边坐下。
夹了菜，继琳小声问她：“你们现在在哪个公司呀？”
商愿没立刻回答，等对上她爸的目光，才神情淡淡地说：“芯通。”
继琳没听过这个名字，正想继续深问，却被继春红打断：“愿愿，你说你哪有必要去打工……”
商承业突然插进来，确认一遍：“芯通电子？”
商愿抬头挺胸，故作矜持地点点头。
继春红捡起话头：“外头的小公司有什么好？要我说，还是早点相亲嫁人。”
商承业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懂什么？一天到晚刷抖音。”
气氛陡然一僵，没人敢插嘴。
继琳悄悄打开手机，在百度搜索框里打下“芯通”两个字。
只有商承业继续问商愿，问她的岗位，负责的业务，接触到的客户。
等他问完，继琳已经看完百度百科。
她放下手机，悄声问商愿：“所以……”
“所以常钦是芯通的老板？”
商愿咽下好不容易得空吃进去的牛肉，点点头，又纠正她：“严格来说，他不是大股东，是CEO。”
“谁？”继春红眉毛挑起，完全被勾起了兴趣。
继琳朝窗外指指：“就是对面那家，常钦。”
她又说：“姑妈，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常叔叔。我初中毕业时，他们搬走的。”
“常建川？”继春红恍然大悟：“那今天来的苏锦容就是常建川他老婆啊，那个外地女人。”
她啧啧，满脸鄙夷：“她来这里读书，没毕业就被常建川搞大肚子。丢死人，一边上学一边带孩子。要不是生了个儿子，常家都不会让她进门。她以为吊到凯子。谁知道常建川烂赌鬼，嫁进门一毛钱捞不到，还一天挨三顿打。”
继春红：“现在装得人模人样……”
商愿这才知道常钦口里的“家境贫寒”竟然是这个样子。她简直无法想象，苏锦容过得有多难，常钦长大得又有多难。心里升起细细密密的心疼。
她啪一声放下筷子：“噢，被打的倒做错了？”
继春红吓一跳，撇撇嘴：“常建川在外头养女人，怎么不打野女人，非打她？”
她看了看商愿，又看看继琳，摆出教导的语气：“一个女人，这辈子最要紧就是嫁个好老公，生儿育女，经营好家庭。”
商愿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常钦和继琳是高中同班同学，那和杨铭也同一年了。”
空气为之一僵。
育儿嫂吓得筷子上的菜掉到桌上。
继琳恨不能把脸埋进饭碗里。
只有商承业仍然平静地吃饭。
杨铭是继春红的亲儿子，一事无成。疫情期间开了间酒吧，赔得裤衩都要卖掉。前两天来这边和继春红大吵一架，要卖掉继春红名下唯一一套房产。
没人敢在继春红面前拿她儿子戳她肺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