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电话那头很安静。
常钦家人少，是该这么安静的。
商愿紧张了咽了口唾沫，捏着手机走到窗户前。小路对面的白色大宅隐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间。落地窗发出温暖的黄色。模糊的光线之中，一个细瘦的身影，朝着房子越来越近。她手上拎着的保温盒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晃动。
手机里传来压抑着不耐的催促：“商愿，说话。”
“噢，”商愿没做过这种事，不知从何下手，泛泛地问：“你在家吗？”
“有什么事你直说。”
商愿鼓足勇气：“你现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点急事。”
那边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继琳拎着盒子进了常家的院子。
常钦说：“我现在出不来，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商愿捕捉到他要挂电话的意思，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继琳在你家是吗？”
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半晌，电话那头才传过来一句话：“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漫不经心的，嘲讽的。
“你知道她在我家，还叫我出门，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商愿！”
明明常钦不在跟前，商愿还是羞又气：“所以，你不出来是吗？”
“商愿，我提醒你。我说跟你试试，你拒绝了，所以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特殊关系，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商愿拿过手机检查屏幕——他已经直接挂断。
她摔下手机，噌一把关紧窗帘。侧着躺倒在床上。突然想是想到什么，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耳机盒，掏出来使劲塞到耳朵里。
就跟你的白月光锁死吧！
生气过后，密密麻麻的恐慌涌上来，像蚂蚁倾巢出动，占领她的每一个脑细胞。
那天，常钦在车里提出的七天限定情侣游戏，就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一次了吗？
她甚至清晰记得他提出这个提议时的姿势。坐在副驾驶上，侧过身来，正对在握着方向盘的她。一贯黑沉沉的眼睛让他显得气势凌人又神秘莫测。
明明荒谬至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冠冕堂皇起来。
商愿强迫自己不要在意继琳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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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商愿起了个大早。
她想错过和其他人的早餐时间，特意早早来到餐厅泡咖啡。
不料，刚进餐厅顶头撞见她爸商承业。
商承业把嘴里的烧麦咽下去，才不无惊讶地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商愿一眼瞥见料理台上莫兰迪色系的保温盒，温柔娇俏，和继琳一脉相承。她无心和她爸顶嘴，站在咖啡机前面没精打采地盯着出水口。
商承业蹭过来，揽住她的胳膊：“怎么，没睡好？”
“没。”
她的声音也蔫焉的。
商承业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没精神？不会生病了吧？”
接完咖啡，商愿浅尝了一口：“昨晚一直做梦，没睡踏实。”
商承业突然不嫌弃他女儿睡懒觉了：“那你起这么早干嘛？再睡会儿。我也要去睡一下。”
商愿顺嘴问：“你不是刚起床吗？”
商承业忍不住打个呵欠：“哪有，刚回来。”
商愿回过头，认真看了看她爸，才发现他眼里全是红血丝，眼皮都没力地耷拉下来。
她有些心疼，忍不住责怪：“你又打一夜麻将！”
商承业讪笑：“应酬嘛，都是这样。”
可能是为了逃避商愿唠叨，商承业赶紧转换话题：“你们那个常总，说不会打麻将，结果最后他一个人赢得最多。七小对都来了好几次。”
商愿听到常钦的名字，就觉得提不起劲，凉凉开口：“他德州也打得好。”
说完，忍不住加一句嘲讽：“当年数学考满分呢，现在全用来赌博了。”
商承业瞟她女儿一眼：“你记他的事情记得还挺清楚。”
“我记性好，你才知道？”商愿蓦地停顿一下，拉住她爸的胳膊：“爸，你刚刚说你刚回来？”
商承业给她女儿一个你脑子坏了的眼神，迟疑地点头：“不是刚说……”
“那常钦……，噢，常总，也是和你们一起早上回来的？”
“那可不，还是年轻人体力好，早上还是他开车的。”
商愿捏紧她的咖啡杯。
常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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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愿气定神闲地坐在她的梳妆桌前。
头也不疼了，心里也不烦了。
他昨晚没跟继琳在一起呀。
哼，男人。
就是嘴硬。
想到这里，脑子里冒出19禁的画面。商愿对着镜子检讨自己不纯洁。
手机一震，她慢条斯理地拿过来。
不是微信，是外卖。
她刚点的早茶店的群。店主问骑手，都到小区了，怎么还没收货？时间长了，红米脆肠粉就软了。
商愿心想这店家可真负责。
骑手可就没那么负责了，短短一行字里满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小区门口有人打架。”
良久，商家发了条消息：“拍照看看。”
商愿停下自己正在输入相同信息的手。
照片来了。
就在商愿他们小区的正门口。黑压压围了一大圈人。当中扭打在一起的是两个男人。
说扭打也不太准确，基本是年轻的那个以压倒般的优势按着年纪大的那个打。
年轻人的脸看不见。只有个后脑勺。穿得倒是挺体面。
年纪大的那个半躺在地上。一副哭天抢地的表情，五官狰狞，眼睛已经淤青。穿得皱皱巴巴，像个可怜人。
商愿眯着眼睛又看了看。
地上这个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
常建川！
一个念头骤然窜入脑中，商愿又扫了一眼照片中的年轻人。
她一把抓起手机，顾不上穿鞋，咚咚咚往门外跑。从她家到小区门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