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挂断电话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商愿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苏桂容说话的语气，不像要报警，也不像要找常钦。
倒像一个人下定了决心，要孤注一掷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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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商愿都心不在焉，躲在电脑后探头探脑观察常钦的行踪。
以他俩现在的尴尬关系，发消息有点突兀，直接去找他更加突兀。可是苏桂容给她打电话这个事情，如果不告诉常钦，她又不安心。
没想到今天下班时间来得这么早。
商愿陆续和人说完拜拜，没急着走，蹭到常钦的办公室外面，悄悄朝里看了一眼。
空的。
她收回目光，退回自己工位开始收拾东西。想不通他是怎么从她眼皮底下溜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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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钦晚上有商务饭局。十点多才结束。司机送他到公寓大堂的门口。奇怪的是，今天的物业管家热情到亲自帮他开车门。
常钦不太习惯地往后退一步，点了点头，说句谢谢才往电梯的方向走。
到达之后，他盯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刚走到门口就见今天的入户走廊不太一样。角落里站着个一身黑的女人，正低头看手机。
听见他这边的响动，那个女人立即抬起头来，靠墙站直。她把头发拨到两边，露出整张脸。双眼在灯光下照耀下映出亮闪闪的光，眼尾的胭脂痣像一粒水晶。
常钦垂下眼睛，径直走到门边，语气冷淡：“你怎么进来的？贿赂物业了？”
他主动说话了。商愿就没那么紧张。拉了拉黑色宽松西装里面酒红色的绉纱内搭，轻声说：“就包了个利是包。”
她担心他为难物业人员，又解释：“你之前打过招呼，说我可以自由进出的，他们留了我的资料。”
“看来我得取消了。”
商愿在他背后咬了下嘴唇，低下头。看见他的胳膊动了动，像在按密码。
没让她走，是要请她进去的意思吗？
再抬眼看时，们已经开了。
常钦却站在门口没动，回过头来，面对商愿：“找我什么事？”
很久没和他靠得这么近。熟悉的气味突然灌满鼻腔，游走全身。商愿不自在地两手在身前交握，手指不停动来动去：“今天苏姐找我了。”
常钦神色微动，往旁边让了让：“进来说吧。”
商愿脱了鞋子，跟在常钦身后走到沙发坐下。双腿并拢，身体绷直，两手不自然地在大腿上来回摩擦了几遍。
明明是常钦的家，却好像有很多关于她的会议。
常钦拿了瓶水，拧开瓶盖以后放到茶几上：“我妈找你干嘛？”
他站着，商愿要很用力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大概因为太用力，她的脖子拉得笔直，露出雪白的皮肤，皮肤下隐隐蠢动的血管。
常钦转开目光，喉结艰难滚落。
商愿没发现异常，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之前遇到常建川找苏桂容要钱的事都说了一遍。
说完，她看向常钦。
常钦眼睫微动，说了句：“谢谢……”，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她从他脸上捕捉不到任何情绪。顿了顿，拿起茶几上的水，拧开盖子，却没喝，又重新盖好。她鼓足勇气问常钦：“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会处理好的，还有……”常钦舔了下嘴唇：“不好意思，我会跟我妈说不要再麻烦你。”
短短一句话，商愿觉得被推出去好远。她无法控制地露出受伤神色，坐立不安地站起来：“这也说不上麻烦……”
常钦打断她：“这是我家的事情。”说完，抬眼扫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不早了，我送你……”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停住，舔了下嘴唇才说：“我帮你叫车回去。”
沉默如同缓慢逼近的四堵高墙。
商愿抓紧她的帆布包，一步一延迟地往门口走。
总觉得心里还憋着一口气没吐出来，总觉得还有很多该说的话没说。走到门边，她握着门把手，转身看向常钦：“那我先走了？”
常钦没动，仍站在沙发边，侧面对着她，点了点头。
商愿只好低头穿鞋。穿好后，忍不住又看一眼他。
他刚好看过来，撞上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别开脸。人却跟了过来。
商愿以为他要关门送客，只好往外走。没想到走到电梯边时，感觉到他还在身后。她没伸手，他从后边帮她按了电梯。
门缓缓打开。她低着头进去。
常钦看着她在眼前慢慢消失。当天梯上红色的数字变成了1，他才转身回房间里。
回去以后，他给随州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如果苏桂容的行程有任何变动，一定要告诉他。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放心，打电话给张乐琴交代了一下工作，说他明天要回家一趟，有事情直接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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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桂容一动不动坐在沙发里，朝阳的金光射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像镀金的雕像。
没有了家政、园丁，这个豪宅安静得像个牢狱。
真正的牢狱也不过就是小一点，还有狱友作伴。
杀人犯不知道有没有狱友？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拎起放在柜子上的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顿时响彻屋内。
豪宅小区什么都好，就是找不到磨刀的师傅。还得自己买磨刀石。
她走进厨房，从塑料袋里取出磨刀石，找到刀架上她用得最顺手的那把切肉刀。这把刀，好像是一个什么外国牌子的，切肉的时候，一刀下去，像切豆腐。
杀人的话，也会比其他刀容易些吧？
磨刀声在空寂的厨房响起。
噌，噌，噌。像一枚枚铁钉扎进耳膜。
电话突然响起来。
苏桂容平静地放下刀。两手习惯性在衣服两侧擦了擦。
接起电话时，一听到那个声音，她忍不住露出头皮发麻的厌恶表情。
常建川：“你钱准备好了吗？”
苏桂容：“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