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吻
连夏从茶几下拿出充电宝，按了一下，确定电是满格后，开心地回过头。
“给你，路上带着，不然等会儿没电了。”她将充电宝递给他。
叶开没接，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温柔带笑的眼眸，此时变得格外深沉。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线，显得克制又隐忍。
连夏见他这般，疑惑地往前凑了凑。
就这么一凑，面前男人原本黢黑的眼眸变得更深，清冽的茶香忽然浓郁，侵袭至空气里。“嘭”的一声，连夏再次被抱了个满怀。
这个拥抱和刚才的那个不同，他的双手特别用力，似乎想把连夏揉进身体里。他的心跳很快，气息也乱了，一直在深呼吸。呼出的气体抵在连夏的肩膀处，闷闷的，还有些颤抖。
连夏先是被吓到，然后有点疼，轻轻地在他怀里动了动。
怀中女生的动作，终于拉回叶开的理智，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他没有放开手，力道却微微松了松。
他贪婪地抱着连夏，鼻腔里全是女生那股特有的花香。
他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真的完全没法形容。他看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人如何去形容某个时刻。大家引经据典，造词遣句，将一切都放回五感里。去形容吹过的风，去形容飘来的气味，去形容看见的天空。
但是他现在脑中什么词语都没有，因为他脑子早就停机，以至于难以分辨出此时的感觉。那些蜂拥而至的感受，被汇集成胸膛滚烫的体温，还有怀中女生带来的春日气氛。
在这个秋季的凉夜里，他只感受到春天。
叶开忽然觉得有些开心，他向来没什么大本事，空有一分坚持，认定的东西便认定了。只是坚持很苦，他就像沙漠中孑孓独行的旅人，不知何时能见到自己的绿洲。在烈日的照射下，他的全身上下，五脏六腑，全部不断破碎，又不断重组。
然而，当第一粒水滴落在他干涸皮肤上的时候，那些痛苦全部烟消云散。他身边春意盎然，百草丛生，有涓涓水流，那是他的绿洲。
他真的被看见了，被她看见的。
他好想抱着她，一直一直这样抱着她。
手机电量过低，屏幕亮了一下，彻底拉回叶开的思绪。他松开手，将头从连夏的肩膀处抬起来。女生被他搞得有些懵，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茫然，又有些担忧。
他轻笑一声，将连夏重新搂回自己的怀里。
浓郁又压迫的茶香重新变得清冽温柔，连夏怔怔地眨眨眼睛。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感觉头顶处，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了下来。
略带湿意却又滚烫的呼吸拂下，她猛地意识到那是什么。
——是一个吻。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头顶落下了一个吻。
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极力克制的气息轻轻吹动起连夏的头发。
“谢谢你，真的，真的谢谢你。”
“等我回来。”
叶开离开的时候，连夏还满脸通红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表情木木的，静静地盯着沙发的某处，似是发着呆。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提示有消息发来。
连夏这才回神，慢慢地伸手捂住脸。
女生羞臊地呢喃着，声音从指缝中溜出，消散在旖旎尚存的空气中。
“不过...不过就是一个充电宝。他怎么...怎么这样。”
***
叶开赶到怀县人民医院时，是早上八点。因为他是外地来的，得再做一次核酸，等结果出来确认是阴性，才可以进住院部。
他做完核酸出来后，先去吃了个早餐，才慢慢地走回爷爷奶奶家。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街景，心情有些沉重。
怀县不比杭城，只是一个西南地区偏远的小小贫困县。这里没有大都市里那种宽敞的四车道柏油大马路，也没有挺拔的行道树，更没有先进周到的医疗资源和服务。
爷爷奶奶年岁已高，却不愿意去杭城养老。特别是他的爷爷，在这件事上尤其固执。说是一方面舍不得乡下家里的土地，一方面也在怀县里已经住习惯了，跑到大都市去，闲不住，也没得地方走。
本来大家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如果想回家的话，随时回来就可以了。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慢慢衰老，老人家有了很多不便。如果和儿孙距离再远了，怕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赶不及。
叶开下定决心，这次说什么都要让他们跟着去杭城。
他走到家楼下时，一个略显迟疑的中年女声从后面响起。
“小开？”
叶开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花布上衣，下着白色长裤，踩着黑色布鞋，烫着一头波浪卷的短发中年妇女，站在树荫处看着他。
这人他并不陌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隔壁阿婶。他笑了起来，周身的冷淡顿时消散。
“阿婶，是我。”叶开回复道。
妇人脸上一喜，忙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他一圈。
“哎呀，长这么大了。不错！还是这么帅，”她脸上笑容更甚，继续道：“咱们真的好多年没见过了，那年你去杭城的时候才十六七岁吧？一晃眼，小帅哥长成大帅哥了，这些年也不说回来看看阿婶们？”
叶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过年回来，那时候您不在。”
妇人“噗嗤”一笑：“好啦，知道你从小就乖。你这次是回来陪奶奶动手术的吗？”
叶开点点头。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妇人诧异地说：“你哥呢？你爸妈呢？”
叶开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连忙敷衍过去：“他们工作太忙了，就先让我回来。我最近比较空。”
“上回见着你爸妈，听他们说你爷爷不愿意去杭城，当时他们还闹得有点不开心。”
妇人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小声道：“小开啊，你得帮忙劝着点你爷爷。他太爱逞强了，这次如果不是刚好邻居们都在家，他一个人根本搬不动你奶奶的。”
听她这么一说，叶开刚刚下定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
告别邻居后，叶开走回爷爷奶奶家。站在那扇熟悉的，有些破败的铁门前，叶开心里要接他们去杭城的想法愈加强烈。
门锁生了锈，他拧了好几次才打开门。
刚一进去，一股厚重的潮意扑面而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