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

她想杀人。

最近她的脑子，已逐渐被这个念头的侵占。

“月姐，你还好吗？”宋小丫扭头，不解得望着她。

刚刚月息答应要帮宋小丫编好看的花辫，没编两下，月息却看着宋小丫的后颈愣神。

“我没事。”月息甩开脑内的杂念，重新动手。

她必须赶快离开这了。

不然这里怕是有血光之灾，月息双目低垂，忆起小重山一幕。

她当时被魔种所控，所到之处无一生还。在她眼里已无法分辨仙魔，她只是个杀戮狂魔，眼里只有鲜血。

她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到倒在了她的剑下。

想到此，月息面露苦涩。

给宋小丫的辫子已经弄好，宋小丫快乐的在村口转圈，模拟旧时父亲带她看的戏曲里，长裙飘飘姑娘的舞步。

虽模仿的四不像，月息很是给面子的鼓掌称赞。

“月姐，那乌压压的一大坨是什么东西？”

宋小丫站在村口，指着大老远一地问道。

那似是骑兵部队，身着玄色铠甲，远处看来便像黑压压一片乌云。

月息看清后，脸色瞬间变色，她大喊。

“小丫，快回去！叫婶婶她们都不要出屋。”

话音未落，一羽箭划破长空穿破宋小丫的胸膛。

时间仿佛暂停，月息清晰的看到宋小丫中箭后脸部的狰狞。

“月姐，我是不是活不了。”

宋小丫抽泣道，她好疼啊。

“能活下去的。”

月息紧张的抱着宋小丫，把她放置一平坦处。

但箭口似乎抹了毒，月息未来得及再多说几句话，她便看见宋小丫的眼神逐渐暗淡。

月息感到十分无助，若是从前她可以瞬间拿出许多名贵仙丹，给宋小丫吃下，她定能苟住性命。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泪不觉打湿了眼眶，月息瞬间红了眼。周身开始幻化出魔气，紧绷着的理智突然绷断。

她面朝浩荡大军，一人堵在村口等着他们靠近，微风渐起带起几分肃杀之意。

魔剑横空出现，月息手握长剑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她杀魔怔了。

她与骑兵厮杀时，村里好些妇女拿着农具出来，加入了战场。

她们在誓死保卫身后最后一块净土。

在骑兵阵亡后，月息本应收手的，但她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

脑海里还在叫嚣着，她还要更多魔气，还要更多的鲜血。

·

等吸食够足够的魔气，月息逐渐恢复神智，面前是一名被她逼至墙角的少年。

四周空无一物，万籁俱起，倒地的尸体不止有士兵，还有被她错斩的妇女。

月息没见过他，许是刚跟随着骑兵趁乱跑来的。

跑到这后就缩在角落，静默不出声，却被刚刚疯魔的自己找到。

他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面露胆怯，尽量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月息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告诉他没事了，不要怕。

但伸手时发现自己手上全是干涸的血迹，红到发黑。月息抬头眨了眨眼，感到眼角干涩。

她这样肮脏的一双手有什么资格去触碰别人？

月息收回右手，面色冷谈，欲转身离开。

“姐姐。”

身后的少年忽然怯生生得叫住了她。

“外面的叛军都走了吗？”

清脆的声音如一块浮木，飘向了正处于溺水的她。月息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然将少年抱在怀中，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他们都走了，现下安全了。”

被兰香陷害时她没哭，被魔种侵蚀全身疼痛万分时她没哭，现下不过是一个少年一句话，就让月息近些天受的委屈，再也难以忍耐。

似找到了宣泄口，情绪喷涌而出。

月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过后，月息再面对少年，后知后觉感到一些羞愧，觉得自己颜面尽扫。

她轻咳一声，问道。

“此地已无法安家，叛军已攻打过来，你要不随我去个安全点的地方？”

“好。”

少年许是流浪许久，也不管要去何地，脸色不变便先说一个好字。估摸着谁带他，只要有口吃的他都会答应。

月息有些苦笑不得，她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发端。

少年没有躲开，只是有些许提防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

“家在何处？”

“无家。”

乱世之中谁又有家呢？

月息现下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呐。

“那我唤你阿青如何？”

“唔。”

似是对话题不感兴趣，阿青的回答很是敷衍。

“阿青，家中可有其他人？”

“无。”

“那我认你做弟弟如何，姐姐我有一身本领可以很好的保护你。”

月息显摆了一下腰间的长剑诱惑道，虽然这个保护很虚无，她自己本身也是个危险人物，说完后月息自己也有点心虚。

阿青抬眼看了一眼月息，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刚好被月息收入眼中。

顿时一口闷气哽在心头，月息捏起拳头，轻轻敲了一下阿青的小脑袋，小打一下偷偷出口气。

二人收拾了一下村中的尸首，月息挖了一个大坑将死于她剑下的冤魂一并埋了。

她祝愿这些人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莫要再生于乱世。

·

月息带着阿青，计划先去锦都。

来了好些时日，她也摸清了自己跌落在何处。

现下是景和三四四年，三国鼎立，周边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月息身处大魏，而锦都是大魏的帝都。

去那应是能远离战火，安全些。

她有次跟着师兄师姐下山除魔路过锦都，在那结了些善缘。

这回她兴许可以投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