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卜辞与谜语
这个想法更坚定了。
“你们都聊了谁?”哈维有些来了兴致。
“哈哈,我们先说的是伊凡,在侦探小说里他也一样会是个人缘很好的家伙,爱开玩笑,乐于社交,跟现在一样,但他不会是个好证人,他会对侦探有所隐瞒——出于某种目的,或者纯粹是因为心态的影响,而且他会瞒得很好,只有富有经验的侦探才能意识到。”
哈维点头,伊凡看上去嘻嘻哈哈,十分好相处,但这种表面上的好相处也遮蔽了许多东西,他能感受到这一点。
“伊凡之后是塞巴斯蒂安——那几个年轻小伙子相处得不错。他会表现得对案子不很感兴趣,但他能记住很多细节,不论是有意留心还是无意发现。至于另一个小伙子山姆,他会主动对案情提出猜测,但猜得未必太准。哦,对了,他们两个会被上了年纪的警员怀疑是嫌疑人——不是强烈怀疑,是那种很快会被排除的嫌疑,到了抓捕凶手的环节,他们也能出力的。”
哈维笑笑,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小说里,这样的两个年轻人凑在一块总会很有特殊效果。
“我们还提到了潘妮,她一方面会是一个善良的证人,会尽力为警方提供证据,但另一方面,这种‘尽力’只会建立在对她在意的人无害的前提上。”
“她难道会在意凶手?”
“凶手?哦,不不不,我暂时没这个安排,只是,”艾利欧特放低了声音,“潘妮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姑娘,她可能会对那些……传统意义上不那么‘好’的人产生感情。”
哈维轻咳一声,这个话题不是他喜欢和擅长的,也不是他觉得自己该讨论的。
“那么我呢?你们给我安排了什么形象?”他把话题从潘妮身上岔开。
“您呀,”艾利欧特显然也意识到,先前这种议论并不大合适,听到哈维岔开话题,他竟也有点松了口气似的,“您会是侦探很喜欢的角色,一个重要的线索提供者。您大概会在闲聊中说出关键的信息,比如,侦探以为某人周二到了另一个城市,但在和一位路人,或者一位工作人员——总之是和您——闲聊的过程中,您表示这个家伙周二从未离开,并且在侦探的质疑下坚定自己的意见,从而为侦探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
“听上去很有趣,”哈维的小胡子动了动,“可我怎么会给你们这种印象呢?而且,虽然我读侦探小说不多,但我总觉得这种形象很容易遇害……”
我应该是一位为警方提供专业意见的医生才对吧,他心想。
“啊,放心,我不会让以身边人为原型的角色出事的,至于原因,因为您细心啊,医生,而且时间观念很强,最重要的是,”艾利欧特眨眨绿眼睛,“您很坚持原则。”
哈维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艾利欧特是在调侃他离格斯的烧烤架如此之远。他和艾利欧特一起笑起来,既是自嘲,也是会心的笑。
“怎么样,是不是挺有道理的?”艾利欧特指指维尔维克的占卜帐篷,“占卜我请您,我不会在旁边听的,只要您问问她能从您身上看到什么,给我透露一些您觉得可以透露的结果就好,包括女巫们那些特别的修辞——我知道她会的,。”
这个邀请显得很难拒绝,哈维望望那顶帐篷,又看看面前那只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的小牛犊,迟疑地点点头,然后跟着快活的艾利欧特一起朝那边走去。
他其实有点害怕维尔维克,以及那个站在她帐篷旁边的紫胡子法师,只好鼓励自己,很多人都去那里看过了,没什么好怕的——不要在这种场合露怯啊。
走在路上,哈维突然想到了什么:
“您自己会在自己的小说中扮演什么角色吗?”
“呃,其实没想好,但刚刚说到兴头上时,安娜倒是提了一句。”
“她说什么?”
“她说,如果我打算写一场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谋杀,那我很适合照着我自己写一个作家的角色……作为重要的嫌疑人。”
艾利欧特笑着摇了摇头。
占卜并不算很贵,但哈维没有让艾利欧特付钱。他在水晶球对面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不自在,艾利欧特则退到一边,站在一个听不到女巫说话、但能看见她的表情的地方。
“你想问什么,年轻人?”维尔维克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哈维想象中那样苍老而喑哑,至多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声,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看看那个水晶球,又看看那双十指交叉、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依然不愿意看她的眼睛:
“我……不大想问过去或者将来,我只想知道,您能从我身上看到些什么?”
“啊,有趣的提问……”
维尔维克沉默着凝视水晶球,哈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有些粗重的呼吸。他越发觉得不自在——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他并不完全是害怕这个女巫或者旁边的法师,而是有些不愿让人窥探自己的内心,哪怕这个女巫也和医生一样有着为人保密的职业道德。
没事的,就当她是个会议论我的街坊就行,我可不信她能通晓人心,他在心里说,安娜之前不是就开玩笑似地问过吗,是不是医生能通晓人心,我才会知道她什么时候去了矿井,其实那只不过是……
“我看到了……”女巫打断了哈维即将发散开的思绪,“我看到你手里捧着一件白大褂,叠得整整齐齐。”
“不错,我是医生。”
“你很恐惧,所以你穿上了它。”维尔维克没有回应哈维对自己职业的声明,“它是你的盔甲,它能给你以勇气。”
哈维皱起眉头。
“啊,我又看到你拿着一枚硬币。你想要去掉硬币的反面,只留下正面——但都是徒劳。”
“因为每个硬币都有两面?”
“是啊,”女巫的嗓子里似乎挤出了一声笑,“每个硬币都有两面。”
这个俗语的引用真够唐突的。哈维想着,眉头皱得更深了。
“啊,最后这是什么?一棵树。”
“一棵树?”哈维抬起头。
“一棵树,树下长着草。”
“什么样的树?”
“小树,会开花的小树,你喜欢花吗,先生?”
哈维莫名地不敢回答,眼神又低了下去。维尔维克倒也并不介意哈维的默不作声,继续说着:
“树长得很好,草也不赖,但是,啊,我看到草的根须正在土壤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