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却
上线就被拉去开黑五排,甚至为了能让他流畅游戏带他们一起玩,他那财大气粗的兄弟还硬塞了个手机给他,曰,“我妈淘汰下来的,你先用着”。
一起组队游戏的同学队友基本固定,裴航主玩打野位,一些技能花里胡哨秀到飞起的英雄。队伍里固定打辅助的是个女生,裴航认识她,国际部的,之前老约他出去玩,有点烦人。
车队里玩射手的队友裴航刚开始并不识得,只知道也是个女同学,话很少,操作挺不错,经常能跟他打出漂亮配合。
直到那天,这位射手同学在游戏局内发挥频频失常,裴航才第一次听到她开麦说话:“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关岛度假,这边网不太好,延迟太高。”
音色略冷,但很特殊,一听便知是沈憾。
认出这声音时,裴航愣了下,心里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手中操作差点变形。
再接下来,因为网络原因,沈憾就没裴航他们一起玩了。裴航不知怎的有点松了口气。队伍里拉来了新射手,他却总不由自主拿这新人的操作跟沈憾对比。
……
年初五,迎财神。
大人们忙着求神拜佛盼自己发财,连他姐都煞有介事地对着手机里的财神爷诚心祷拜,裴航不以为然。他才不信这些,如果拜神仙有用的话那全天下都是富翁了。
登上游戏,国际部那个玩辅助的女生又送了他皮肤。退又退不了,只能麻木地收下。然后那女生这天居然问他,“我们在游戏里绑恋人CP关系好不好呀?”
她的语气实在有些小心翼翼,裴航都不忍心生硬拒绝了,只能皱皱眉,过了会迂回地说,“先组人打游戏。”
打了两盘,外婆一脸迷茫地过来说电视机遥控坏了,苏半棠晾完衣服走来查看,然后喊他去超市买电池。裴航应了声,放下手机穿衣换鞋。
小超市就在小区门口,老板也是拼命,年初二那天就开门营业了。裴航买了一板七号电池,完成任务往回家走。
冬天的老小区看起来整个都灰落落的,在阳光下仿佛能抖下一层灰。裴航兜里揣着电池,仰头望望电线上唧啾的麻雀。
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他忽然猛地僵住了。远处居民楼下,他见到一个中年男人在楼前鬼鬼祟祟徘徊的身影。
中年男人四五十岁,挺高,穿着黑色羽绒服,从侧面定睛细看人长得其实还不错,但眼角眉梢总透着股阴鸷戾气。
他大约在找人,又不确定要找的人住在哪一栋楼,便在人员混杂的小区里到处晃悠着,路过的老阿姨看到觉得他奇怪,他就假惺惺对她们笑笑。
裴航见到这人后第一时间扭头绕路。
这人叫裴继涛,他爸。
裴继涛常年杳无音信,但一旦出现了,就是回来讨钱——没别的可能。他年轻时候是个没正经工作的小混混,老了也只变成了个一事无成的老混混,早年经常犯事被拘留,派出所民警的老熟人,后来据说去北城哪里的夜场做看场子的经理去了——裴航也不太清楚,总之这老瘪三回来准没好事。
目前看来,裴继涛还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个楼里,这阵子还找不上门。
但这破小区又没保安,还大门敞开出入随意,苏家被找上是迟早。
童年那些狗屁倒灶的记忆涌上脑海,裴航眉头拧起来,回到家也没了打游戏的心思,就光盘算着该拿这老东西怎么办。
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总算想好了该怎么跟苏半棠开口,“苏半棠,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讲。”
苏半棠此时准备出门,她披好羽绒服正往脖子上系围巾,闻言问,“什么事情?”
“我想搬……算了等你回来再讲。”
苏半棠奇怪地看了裴航一眼。
……
苏半棠这天出去是去帮小昭搬家。
小昭的房子年前租约正好到期,赶在春节前找好新房子匆匆忙忙搬了进去,房子里面却没完全布置好,还剩一大堆鸡毛蒜皮的杂物要整理。
苏半棠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新春年节这个点,偌大的都市好像空了大半,往常川流不息的主干道,此时只有稀稀拉拉的车辆经过。地铁也不再人挤人,车厢空荡荡,一只只吊环拉手随行驶晃晃悠悠。
坐地铁闲极无聊,苏半棠就点开手机朋友圈看。所有人都很一致地把自己生活最光鲜美好的那部分晒出来——朋友圈里要么是贺年信息,要么是晒大餐团圆饭,要么是旅游度假照片……度假照片。苏半棠手指差点划走那一组照片,随后又眼疾手快拉回来。
发布照片的是个备注叫潘远的年轻人,是沈灼江禹川那个圈子里的朋友,苏半棠曾和沈灼一起跟他吃过饭。
照片一共五张,在游艇上拍的,背景碧波闪耀,三张风景一张他手执香槟的特写还有一张,拍了同在游艇上的沈灼。
照片中沈灼穿着T恤中裤,戴黑色墨镜,面朝大海,放松懒散地倚靠船舷,手中一柄专业钓竿,鱼线抛在海中。
墨镜下男人一张脸上表情难辨,只下颔线条依旧精致冷锐,远处是澄明的天空和海水,映在镜片上。
【西澳还是这么无聊啊。】
潘远的照片文案如此写道。
底下的地点定位在珀斯·Rottenest。
再往下,还能见到江禹川给这条朋友圈的点赞和留言:
江禹川:【你怎么跟沈灼哥一起去西澳了?都说了海钓这种事也就他喜欢,lol。】
苏半棠把沈灼的照片来来回回点开、缩小,点开、缩小。
心里想着,原来沈灼现在在澳洲度假海钓啊。她才知道。
出地铁,从地下通道往上走,冷风自上灌下来,视野中一树梧桐枯枝,与潘远照片里夏末艳阳高照的南半球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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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新租的是套一居室的小公寓,开门就是玄关式厨房,往里走是起居室和卧室,好几个搬家瓦楞盒还堆在角落。
这次来给小昭帮忙的还有个年轻男生,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超大纸箱,“昭姐,你存我家的东西我全给你带来了。”
黑色短发,挺高,长得很白净俊秀,穿着灰色牛角扣大衣。苏半棠朝他看过去时,他正巧与她对视,然后男生耳根竟然隐隐有些泛红。
“这我朋友陈洛,在熊厂工作的大佬,今年过年加班也没回家。”小昭介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