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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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能看见云深那淡薄无绪之人花容失色的模样,可谁知他说了这话后,这云深竟依然一脸淡薄无绪,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谢仙觉得好无趣,看她那眼神,她不会真的在思索吧?
云深确实在思索。
她在用极其冷静的理智权衡这其中的得失利弊。
最后得出结论:不划算。
“能换个条件吗?”云深好言商量。
“呵。”谢仙不羁一笑,更近一步单腿压到床上,长臂撑着云深一侧,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以和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谁?”
云深想说没觉得,她只是问问而已。
然而她解释不出来了,因为谢仙俯身过来,她只得后仰支撑着,这样伤口撕扯巨大,她疼得说不出来话。
胭脂的花香飘入了两人鼻中,犹如一飘渺薄纱将两人笼盖了起来。
太近了。
“谢仙。”云深唤了一声。
尽管极力克制,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太疼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就像猎物临死前的求饶——这向来都是让猎者热血翻涌的乐事。
谢仙微眯起眼睛,附耳过来,冷声道:“你竟敢直呼我。”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床单上抓紧,危险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牢牢地盯着云深的白皙脖子,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云深后仰着,都快要躺到床上去了,拉扯的伤口疼得她浑身发汗,终是忍不住蹙了下眉。
然而就在那一瞬,谢仙眼里的危险与不满如刀剑砍来,忽得他一低头,云深只感觉颈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瞬顷便有些头晕目眩。
狼牙般的利齿啃咬着薄嫩的皮肤,云深的视野越来越模糊。
正要昏沉之际,谢仙突而一个立身就远离了云深,模模糊糊中,云深见他拿大拇指擦掉了嘴角的红血,轻蔑道:“还真以为我中了情蛊丹就有求于你了?做梦。”
云深:“……”
我能说我没有吗?
这男人真敏感。
“哼。”谢仙冷哼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云深,挥袖便走了。
眼中,那抹鲜红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最后终于被满眼的黑雾吞噬了。
云深昏睡了过去。
“警告!警告!宿主时间点不足1小时啦,宿主时间点不足1小时啦!”
“!”
云深猛地睁大了双眼,就像被强制开机的机器,她被瓜瓜甜强制唤醒了。
【我睡了一天?】
瓜瓜甜:“是的哦,宿主你睡了足足26个小时啦,再不做任务你就要命丧黄泉啦。”
【成语用得不错。】
“谢谢啦,因为瓜瓜甜是很智能的系统哦。现在开始倒计时:3599s,3598s……”
云深坐起身来,左右看了看。
她得赶紧找到谢仙。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丫鬟模样的鬼修走了进来。
她见云深醒了,也不与云深交谈,默默地放下餐食,再默默地拿着热毛巾替云深擦拭起血液干涸的脸颊与手来,全程一言不发。
“你知道谢仙在哪吗?”
侍女惊了一下,心说这人怎敢直呼魔君大人的名讳?
一时有些拿不准此人在魔君心中的地位,又低头替云深擦拭半天后,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回复道:“鬼王邀战,魔君大人一早就出殿应战了。”
“去哪里应战了?”
侍女讥讽一笑,道:“那我哪里知道?魔君大人还会对我这样的小侍女讲他的行程不成?”
【瓜瓜甜,你知道吗?】
“瓜瓜甜知道,但瓜瓜甜不能告诉你,地图系统是要任务点换的哦,我亲爱的宿主。”
【嗯,好。】
那只能我自己去找了。
不过在动身之前,云深打算换身衣服。
伤口还未痊愈,云深有些不便地下了床,来到衣柜前翻找。
那个侍女默默地站着还未离去,似在思索什么,云深也不打扰,但五分钟过去,云深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便转头问道:“姑娘,请问你能借我一件绿衣服吗?”
“阿紫……”那姑娘状似未闻,只低头喃喃道。
“阿紫?”
姑娘猝然抬头,直盯着云深看,好像要把云深看出个洞来。
“阿紫没事。”云深如实说到。
那姑娘飘远的思绪立马拉了回来,眸光一亮,紧张又急切地问道:“当真?”
云深面色平常地点了点头。
姑娘大喜过望,然而转瞬她的脸又阴了下来,她后退一步,摇头不信道:“骗人……不可能的,魔君大人昨天发了好大的脾气……”
云深站了起来,因为一直蹲着伤口疼,道:“他对阿紫也发了脾气,阿紫被他割了喉。”
那粉衣姑娘恐惧得瞳孔一缩,战栗着,好像那一刀割在了她的喉间。
她唇瓣颤抖地道:“是千红丝……那是魔君大人的趁手兵器……”
粉衣姑娘步步后退,睁着惊恐而悲戚的双眼,一边摇头,一边欲哭道:“被千红丝伤的人无不身首异处,爆体而死,根本就不可能没事,你骗人,你骗人……”
“可她真的没事。”
与粉衣姑娘惊怕的声音相比,云深的声音温淡得就像山涧的流水。
她上前一步,指了指地上,然后对那姑娘讲解道:“阿紫被伤了后,就躺在这里,血喷了满屋,我给她喂了治疗丹,血就没再流了。”
粉衣姑娘怔怔地盯着云深,脑海里木愣愣地思考着……
确实……她想,当时她来收拾房间时看见了满屋血迹,自然知道那是阿紫的,便认为阿紫已遭不测,可她也知道魔君从来不会命人收拾尸首,每每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自觉去处理妥当,然而昨日魔君下了令说无人传唤不得入内……
因此,她就是继阿紫之后第一个进去的,然而却没有看见阿紫……
良久,那粉衣姑娘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再次盯向云深神情淡漠的精巧面容,将信将疑地问:“阿紫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