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闻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宋清辞亦是在上京吧。”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名字，赵祈月只觉喉咙有些干涩，轻轻点了点头。

“不成想，那日躲在你身后耳尖通红的男子，竟会是宋清辞，他如今在民间的名声可是不佳啊。”

赵祈月自是知道闻娘话中之意，近日里坊间传来各种宋清辞的传闻，但大多是一些不好的。

说他一手遮天，操纵傀儡皇帝。

说他奸佞妄为，挟天子令诸侯。

说他野心极盛，暗中谋划篡国。

愈来愈多的传闻传入她的耳中，她还记得那日她曾与他说过，踏踏实实做好本分之事。

他应下了。

那么她就信他。

赵祈月轻笑道：“闻娘，我们不能道听途说。凡事没亲眼见着，便是不可信的，你说是也不是？”

闻娘捂嘴笑了笑，打趣道：“你这还念念不忘呢，我才说了一句他的不好，你就跟我急眼啦？”

“闻娘你看你又在胡说了。”赵祈月看着柜上厚厚的账本，话题一转：“我便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明日便要启程去上京，眼下要赶紧回去收拾些衣物。”

一番告别后，她像当年一样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看着她愈走愈远，看着暖阳洒在她的身上。

她亦像当年一般回过了头，初春暖阳将她的眼眸照得极亮。

赵祈月挥了挥手，喊道：“闻娘，走啦，你多保重。”

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闻娘喃喃自道：“小祈，你也是，平安顺遂。”

*

春季的上京与云溪关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

云溪关小雨霏霏，而上京则是艳阳高照。

暖阳照进朱红门扉，给阴凉的宫殿带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案上熏着安神的香，在暖阳中旋转腾空，而淡淡烟雾后是一张带着些许青涩的脸。

宋佑凛揉了揉跳得极快的太阳穴，手中狼毫未停。

自从皇叔上年回宫之后便变本加厉地给他布置任务，眼下他每日除了处理朝政，便是要忙活皇叔给他布置的任务，竟是一丝喘息的时间都荡然无存。

而宋清辞也没闲着，每日不是变着法地考他，便是变着法地在他处理过的政务上方鸡蛋里挑骨头。

“小顺子，朕好想出门玩去。”

话音刚落，门前便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堪堪遮住了大半光线。

感受到头顶上那道凉凉的视线，宋佑凛将头颅埋得更低。

不妙，情况不妙。

感觉到他走近，清冷低沉的声音于他头顶落下，“好啊，想去哪？”

宋佑凛连忙挤出了个讨好的笑，抬头看着他带着一丝冷意的双眸，解释道：“方才是小顺子提议的，我才跟着说了一嘴。”

正在一旁低头磨墨的小顺子：……

宋清辞自是知晓自己一手带大的小虎崽是什么德行，他默了默，低声说道：“过几日是岳麓书院的开学大典。”

“你与我同去。”

云溪书院每年都会往岳麓书院输送人才，按照惯例，岳麓书院会在开学日举办一场盛典以迎英杰。如此重要的场合自然是少不了一国君主参与，但以往宋佑凛年纪尚小，皆是宋清辞代为参与，如今也该让他逐渐接手了。

他亦知宋清辞决定的事情是毫无回旋的余地的，他认命般低声道：“好，我知晓了。”

自知宋清辞来这一趟应当不只是将此事告知于他，他知趣地将誊抄完毕的书册递了过去，“皇叔，我写好了。”

见他拿过书册仔细查看。许是等待过程中有些无趣，宋佑凛偷偷打量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那一抹淡淡的青色。

他轻声问道：“皇叔，您近来又睡不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