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是避着点他。
可是后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错每次从鹿童言座位旁经过,她都能感觉到。
准确的说,是被感觉。
不是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的那淡淡纸莎草味,而是这个人在走经她的位置上,总是喜欢故意撞一下她的桌子,或是在桌面轻敲一下。
动作也不大,就是让你感受到他的存在。
鹿童言刚开始还会抬头,莫名奇妙的看着他,后者一脸若无其事走开,之后习惯了她也就熟视无睹,只当他是觉得好玩。
大概两个星期之后。
这天晚自习前,她照样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写自己的作业。
来了北城一中之后,鹿童言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镇上的教学和市里相比还是有差别的。
北城的老师讲课节奏快,课本上有些简单的知识就直接跳过让他们自学,鹿童言从小就不是聪明的那种类型,只有努力。
而且老师平时作业留的不多,也不会检查,更多的是靠自觉,他们这个班学习氛围很轻松。
因为有些人只是在班里不学,课后努力,
文理分科的时候,她其实偏向于学文,但还是遵从了母亲的意愿选择了理科。
但好在够勤奋,只有市面上能找到的资料基本上都会买来做,物理数学还好,化学中的电离平衡长让她觉得头疼。
鹿童言坐在凳子上,腰板挺得直直的,左胳膊放在习题册上,右手握着水笔,盖着笔帽的一端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聚精会神的思考一道氧化还原的题目。
眉头微微皱着,认真想题的时候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被打扰,有人走过来,手指在她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刚开始她没听见,后来那人又敲了两下,笃、笃。
她抬眸扫一眼,以为又是陈错的恶作剧,没理,继续解题。
右边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她转过头,岑叶宁示意她身前有人,紧接着是一道平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鹿童言。”
她抬起头,看见班主任何林站在面前。
鹿童言心一跳,怕被老师误以为不尊重,慌忙站起身,手指绞着校服一角。
无意识瞥见陈错双手抱臂,倚在教室门口,漫不经心的往这边瞧着。
他唇角微微翘起,似乎在憋着笑。
走进办公室,何林将几张信息表放在桌子上,找了副老花镜戴上, “这个是助学金申请表,你按照旁边的这个模板填一下。”
之前何林在班级里提过这事,名额有限,鹿童言当时和老师提前说了自己要申请。
“好的。”
何林从旁边拿了只黑色水笔递给她,鹿童言接过,弯腰在桌子上填写信息。
下午体育课跑步的时候,她的皮筋断了,头发就一直没有扎起来,现在长度长到肩膀往下一点,低头的时候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何老头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嘴里不知道在哼着什么歌。
临近十月,晚上已经有点冷,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风从外面灌进来,鹿童言正对着风口,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讲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偏偏这表还有两份,每份的申请原因那一栏还要写500字。
早知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应该把门关上的,现在又不好意思去。
家庭情况那一栏勾了单亲,她写完一张,轻轻跺脚缓解酸胀,然后讲纸放在一旁,开始写下一份。
过了一会,风似乎停了,办公室里的温暖又回来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却感觉腿窝处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她微微睁大眼睛转过头,看见陈错站在自己旁边,身后被放了一把椅子。
陈错轻扬下巴,示意她坐下。
鹿童言摇摇头,接着填信息表。
“你小子怎么过来了?”何林看陈错进来,放下茶杯,脸上的神情也从放松变成了警惕, “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鹿童言低着头,听见他说,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天天惹祸一样。”还是吊儿郎当的。
陈错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最后指着何老头身后的柜子说: “老师,我来借本书。”
鹿童言刚好填完了信息,她直起身,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往陈错那边看了眼,四目相对。
他的眼型很好看,双眼皮褶皱适中在眼尾分开,微微上调,瞳仁黑亮,像幽深的古井,而看人的时候又带着几分玩味与笑意。
鹿童言先错开眼,看向何老师身后的柜子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好像每次和他对视都有点慌乱,不知所粗。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在感情方面一向迟钝,所以直到这段时光过去许久许久,才明白这种慌乱代表什么。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书柜,三层,最下面一层放着一排蓝色的文件夹,上面两层放着一些厚厚的教辅及从班里收过来的小说书。
“你借什么书?”何林摘下眼睛看着陈错,一脸防备,鹿童言心想陈错之前是做过什么事才能让何老师这么大反应。
“我想想啊。”他走过去打开柜门,说话拖着长长的尾音,懒懒的没睡醒一样,陈错上身穿着件黑色的薄连帽衫,衣服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十”字,两抹白色颜料重重刷下来,看起来嚣张又狂妄。
后颈棘突明显,因为夏天经常打球晒成了小麦色,和下面皮肤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陈错低头往书架略微看了下,视线从一列高考模拟,数学竞赛1000道类似的书划过,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本后,何老头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
书很厚,书脊上赫然印着一排大字:
坏蛋是怎样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