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一瞬欢喜,不曾言
息月眼眸睁起,眨了眨眼睛,问道:“苏苏,几息了?”
苏苏端正坐好:“日午了。”
息月抬手将窗子从里推开,拿窗榨抵住。
花生迎面而来,欢喜在她眼前转了又转。
息月抬眼看,小筑门槛处有一白衫青年,执伞而立,含笑望她。
在这弥浸秋雨中,他头戴玉冠,衣衫绣竹,黑曜石般的眸中蕴着无限温柔。
息月愣了愣,杨起柔和笑意,冲那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苏苏撑着下颌,疑惑凑近窗口:“那是……澹台烬!”
他走近西窗,仰头看着息月,弯着眉目。
她问:“何时来的呀。”
他乖乖答:“初晨。”
息月道:“为何不进来?”
澹台烬说:“你在打坐,不能打扰。”
以往在夏国时,便是如此,他记得。
息月僵硬着身子。
青年唤她:“息月。”
她低着眼:“嗯。”
“明日无雨,我们……去放风筝吧,好不好。”
他说的忐忑,眼中含着期待,就像是等待吃糖的稚童,让人心疼。
息月不忍拒绝,柔声应道:“好。”
澹台烬呆了一瞬,笑得意气又清明。
此刻的他,好似一个普通的少年。
得了心上人的允诺,开心的像个二傻。
好像这样的他,才应该是他……
息月柔和弯着唇角,揉了揉青年乌黑的发顶。
“进来吗?”
澹台烬乌黑眸子明亮,笑着答:“不了,你和叶夕雾在一同更为开心些。”
你若能多多开心些,我便远远站着。
息月说:“和小郎君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苏苏捂住胸口,眼眶睁大。
雨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如大珠小珠落下玉盘,敲打在小筑的青石路上,如同少年帝王此刻的心情。
息月乖柔笑容在他的眼中,印入心脏,侵入六腑,溢满全身骨血。
“叮——”
白衣帝王腰间所悬挂的铃铛轻轻摇晃,声声尽是悦耳爱恋。
苏苏眼中再次浮出惊诧喜悦。
花生芝麻大小的眼珠咕噜转了转,定在苏苏的身上。
好亲切的感觉,花生暗暗想,扑棱着翅膀向着苏苏而去。
息月回过神,青年冲她歪了歪头,轻笑道:“我走了。”
少女点点头,含笑的帝王忽的伸出了手,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便执伞离去,将小筑的朱红大门关上。
目送着青年的身影离去,息月方收回手,然而还未坐稳身,对面的苏苏便扑进她怀里,眼睛弯成个小月牙,欢喜说:“姐姐!刚才不过几刻,灭魂珠泪便成形了四枚!”
息月眸子下敛,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脸蛋,轻声问:“苏苏很开心?”
“当然开心了……”苏苏低声说:“毁掉了邪骨,我就能再次见到爹爹,师兄,还有很多很多人……”
苏苏抱紧息月,小脸蛋埋进息月温暖的怀里。
苏苏哽咽着:“小时候,你也总是这样抱着我,哄我睡觉的。”
“姐姐……”
“我想回家……”
“做梦都想……”
暖暖的瞳,无声的泪水,沾染上满天的寒,冻的人心底酸涩。
苏苏从轻轻抽泣,渐渐在息月的轻拍中,嚎啕大哭。
她哭,哭五百年后荒芜的人间,哭那些惨死在眼前却无能相救的生灵,哭对于月尊姐姐的思念,哭爹爹和师兄的离去……
她哭生灵,哭亲人,哭自己。
息月轻轻抚着苏苏哭泣到颤抖的脊背。
近乎耳鸣的耳中,传来一道声音,穿透亘古,柔和至极。
“苏苏……”
“很快的……”
很快的,姐姐很快就送你回家。
“回家……”
*
更阑人静时,小筑内孤寂的厉害。
苏苏于床榻安睡。
息月点了灯烛,盘腿正坐在西窗案桌旁。
不知何时,小院里染了亮意,青石路两旁一盏盏的走马灯慢慢旋转。
息月撑着下颌,向着窗外看去。
天边月色暖亮,斜斜将小筑染了暖光,错落在梧桐树枝缝隙间,照在息月乖柔面庞上,又显得孤寂不安。
她明暖琉璃瞳眸散出许多无助茫然。
忽的,息月想起了什么,提着睡裙下了案榻,光着小脚去了外间。
她找了包裹胡乱翻着,拿出了青色绣竹的袍衫搁在一旁,回身复去看,眸中有了欢喜。
双手小心捧起那身鹅黄色的丝绸花裙子,小跑进了里间。
片刻后,息月对镜画着眉,罕见挽了发丝,小孩子一般跑到大镜前看。
鲜艳的丝绸,珍贵的宝石,晶莹剔透的珍珠,结合于一体,成了这样瑰丽贵蕴的衣裙。
息月挽了很精致的发髻,插了漂亮的花花,和小时候娘亲细腻为她编的发髻一模一样。
镜子里,少女锦衣华服,尊贵而又典雅,既有乖柔清润,又有如其父般的尊蕴。
以往结黎姨姨总是说,她的眼睛尤为像父尊,但眸中的神蕴,却是如娘亲般,温暖明亮,纯净乖巧。
小叔叔温柔抱她举着高高,柔声对她说:“所以我们月宝,眼睛才会这般好看呀。”
息月眼睛含着笑意。
这一年的冬至,会下雪吧。
瑞雪兆丰年,是一个好兆头。
娘亲说,冬至那一天,会带着爹爹和息月,包饺子吃。
很遥远了,但她很快要回家了。
那些无辜的凡身,那些凄惨的妖魔,那些消散的生灵,那些……很好很好的神明,也都会回来,都会回家。
息月打开了外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风又大又冷,她穿着那身月尊朝服,鹅黄色的丝绸在斑驳月下,闪的光影,就和她这个人一般,很明很暖。
在这清亮的小院里,她随处走着,四处都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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