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荒庙相聚
耕棉把兰玉拖到树下,脱下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兰玉脸上仍旧带着一丝笑意,耕棉将披风往他脖领处拉了拉,风大了,天有些凉。
“对不起,兰玉,小可怜我先借走了,以后还你,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还有,这次,谢谢你。”耕棉看着兰玉纤尘不染的脸,神色凝重,心里有愧疚。
说完,耕棉转身解下拴在树上的绳子,搂起裙摆,跨上小可怜,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肚子,小可怜在夜色中沿湖狂奔而去。
从前耕棉很少骑马,她在黑暗中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学着兰玉的样子,挽动缰绳控制马儿,她怕马的速度过快将她甩下来,只好附身贴近马背。
马儿虽叫小可怜,但是被兰玉照顾的很好,膘肥体壮,通身雪白,驮着耕棉一路狂奔。
夜晚的路上伸手不见五指,从寨子通往镇子的路上,杂草丛生,不是经常往来的人很难找到方向。
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星子寥寥,此刻,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照见地上浅浅的车辙印和马蹄痕迹。
一人一马在夜色中艰难摸索前进,周遭时不时传来鸟兽的叫声,让人心里顿觉瘆得慌。
风吹动树叶哗哗的落下,耕棉突然听见前方出现似有若无的马蹄声,她小心翼翼,翻身下马,挽起缰绳,把小可怜往林子中引。
若前方来人是定南帮的人,发现了小可怜,肯定会察觉出异样。
耕棉躲在林子中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只见眼前一辆马车疾驰驶离,借着此时的月光,见车夫的穿着打扮,和寨子里的人无二致!
马车绝尘而去,并未看到她和兰玉的小可怜,耕棉心下松了一口气。
若马车里是兰雪凝和薛珪,发现兰玉被打晕,可能很快就会追上来了,那真的是跑也跑不了了。
耕棉目送马车,直到在她眼前消失,她摸了摸小可怜白色的鬃毛,登上马镫,拉动缰绳,继续赶路。
柳梢上的月亮渐渐被大片的乌云吞噬,风也更凉更劲了,南珠城和南山这一带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可能还是风和日丽,下一刻有可能便是大雨倾盆。
风更狂野了,少倾,豆子大的雨点从天空砸下。耕棉坐在马背上,透过密集的水线依稀见到镇子上零星的灯光在眼前的雨水中折射成千万道光斑而变得散乱。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心里暗喜。看到了镇子说明行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就算今晚到不了县衙,最迟明天也能和雷不闻汇合了。
她用脚夹紧马肚子,小可怜冒着风雨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奔去。
此时,雷不闻正在镇口的破庙前台阶上蹲坐,见雨势越来越大,站起身向来路张望。
他想起杨耕木被刺的那天,也是像今晚这样的雨夜里,在雨中晕倒的青衣姑娘,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和脆弱,今天却只身救大家于虎穴,雷不闻不免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他攥了攥腰间粘着耕棉血的手帕。
直到前方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在疾风骤雨的掩盖下,声音似有若无。
白马如同雨夜中的一道闪电,向镇口飞奔而来,雷不闻定睛看了看,通过身形,确认马背上浑身湿透了的人是耕棉,她像极了狂风中的细柳,但有种脆弱却不易摧毁的美。
“杨耕棉!”雷不闻跑到路中央,挥手大喊。
耕棉一惊,没听清那人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是在喊她。
她还以为是定南帮的人发现了她,下意识掉转马头想从另一个方向逃跑。
“杨耕棉!是我!我是雷不闻!”雷不闻在泥泞的路上一跛一跛的向前追了过去,继续喊她。
低沉的声线,熟悉的声音……耕棉回头定了定神色,看到那人在雨中一跛一跛的向她跑来,她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雷不闻。
耕棉掉转马头,跳下了马:“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在南山县衙汇合的吗?苑儿他们呢?……”
一连串的问题,没等她问完,雷不闻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她贴在他脖颈处的脸被雨水打得冰凉。
秋天的雨,冷得很,更何况是夜里的雨。
“兰玉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雷不闻伸出手,摸了摸耕棉的头。
“没有,我没事,他们呢?”耕棉趴在雷不闻的胸口,悬着的心踏实了许多。
“他们在南山县衙等我们,快跟我来,这里有个荒庙,来避避雨。”雷不闻一手牵着马,一手扶着耕棉,俩人到了破庙的屋檐下。
庙门口的正上方,悬着一块退漆的匾额,匾额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上面写着“南山第一财神庙”。
南山是个穷地方,百姓尚不能吃饱穿暖,哪有闲钱来供奉神灵。且近些年当地的青壮年人不是做了贼匪,便是流落到异乡求生,庙破败了自然是无钱也无人来修的。
庙门在风雨中吱呀作响,俩人推开了庙门。
庙内一片漆黑,雷不闻摸索着在屋内找到了一些受了潮的柴火,好不容易生着了火,俩人席地而坐,在火堆旁烤火。
借着微弱的火光,隐约能看到墙上挂满了蜘蛛网,还有窸窸窣窣的异响,似是有老鼠在夜间出来活动。
“衣服脱下来烤烤火吧。”雷不闻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珠,跟耕棉道。
耕棉有些犹豫,虽然已经成亲几个月,也同住过,但是二人并未坦诚相见。
雷不闻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我到神像后面去,你烤干了叫我。”
耕棉脱下衣服,挂在火堆旁,她想起了上次在石板街客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她惊慌失措,雷不闻却淡定的很,不由得脸上红了一片。
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衣服差不多烤干了,她穿上后,叫雷不闻过来烤衣服:“雷不闻,我好了,你过来吧。”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回应。
“雷不闻?”耕棉心里狐疑,又叫了一声。
雷不闻还是没有回应。
耕棉转身来到神像后,见雷不闻躺倒在地。
看见他这个样子,她一惊,伸手触了触雷不闻的额头,额头滚烫。
想必是雷不闻今晚一直坐在庙门口等她,受了风寒。
庙门口是个风口,刚刚又淋了雨,此时发起了烧。
“雷不闻!醒醒!”耕棉扶起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雷不闻听见叫声,略艰难的微微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