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自那晚唐牧舟听到云宛枝撕着日历算日子开始，两个人除了拍对手戏，其他时间基本都避着对方。
“《语生》第二十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傍晚，校园里一片安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奏乐一般，带着几分凄凉，更添加了几分神秘感。
清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渐渐地，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听得真切。
一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女孩子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惊恐，她的手死死地拽着书包的带子，手指因为害怕而微微蜷缩着。
忽然，一阵强风吹来，卷起女孩子的长发，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先前的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抬手推门而入。
洗手间里很暗，只有窗外透过来一些光亮，来人视线模糊了一瞬间，随后他就听到角落里传来的窸窣声。
“谁在那里？”
他妄想着能用这声音把里面藏着的人唤出来，但他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叫，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里面轻微的啜泣声让他的心跟着沉了下去，睁大眼睛蹙紧眉头，男洗手间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
“同学，你知道英文系四年级3班的教室怎么走吗？”
好似确定了他不是本校生，女孩子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原先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凌乱地散在她的肩膀上。
他侧身按了下墙壁上的开关，头顶的光刚好打在了女孩子的身上，校服里的白色短袖上一片脏污，满满的都是脚印。
“同学，你没事吧？”
女孩子却没有理会他，径直绕过他站在走廊上往尽头指了指。
“沈长夏怎么跑不见了？”
“我还没打够呢。”
“一楼二楼的女厕所里都没找到人。”
……
男孩子刚打算出声道谢，女孩子又重新钻进了刚才藏着的那个角落里，楼下的讨论声越来越近，在遇到他的时候，驻足询问：“帅哥，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头发，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子？”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等人全部离开后，伏下腰慢慢地走到了女孩子的面前，“你叫沈长夏？”
女孩子点了点头。
“我叫江屿，转系过来的，她们是在找你吗？”
女孩子依旧不出声，还是点了点头。
他这时才终于看清对方的容貌，眼睛大大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是一大片脏污。他从随身背的包里抽出一张湿巾，在即将触碰到女孩子的时候，这人却满眼防备地往后缩了缩。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用这个擦一下。”
女孩子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湿巾，半挽着的袖子刚好露出她精瘦的胳膊，上面的伤痕十分可怖。
“这些都是她们打的吗？”
女孩子一顿，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部老式按键手机，垂眼编辑了一句话转过来给他看。
【这些不是。】
看她如此，江屿调整语气，试探着问：“你不会讲话？”
女孩子这次选择了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豆大的泪珠开始往下掉，没有委屈只有满满的惊恐。
“cut！”
秦仞站起身，十分惊喜地拍了拍手，毫不遮掩自己的欣赏，“这段非常好，镜头靠近后的那滴泪真的绝了。”
云宛枝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断开，搭着唐牧舟的胳膊站了起来。凌笙走过来后，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秦仞打断了，直言道：“凌笙，你遇到江屿的那一段重新补拍一遍。”
“我……”凌笙压低了声音，她特意跑过来，原本想着刚才没喊卡或许也能得到导演的夸奖，谁知反转来得让她措手不及。
秦仞的语气也不委婉，直言点出了她的问题，“陈曼作为施暴者第一次见到江屿没那么多的情绪，更多的是傲慢还有毫不在意。”
“可你刚才的那个眼神里并不像是第一次见他，内心戏太多了。”
有了秦仞的指导，还有凌笙自己的钻研，重新补拍的镜头确实比第一次好了很多。
初遇的戏拍完后，唐牧舟就可以收工了，他却不愿意离开，坐在秦仞的旁边看云宛枝拍戏。
被江屿送到校门口的沈长夏还是没有逃脱，在偏僻的一条巷口被陈曼拖了进去。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墙边，表情惊恐地捂紧了身上的衣服，坐起身往后倒退着。
跟陈曼结伴堵她的还有四五个人，抖着腿居高临下望着她。沈长夏眼眶里又盈满了泪花，摇晃着脑袋。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打你？”陈曼哼笑了一声，弯下腰勾了勾她的下巴，“你个哑巴，话都不会说，还是能勾引到男人。”
这话让沈长夏更加惊恐，她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爬起身就想跑，书包的肩带随着风飘扬，很轻易就被身后的人拽在了手里，一个使劲又把她拖到了地上。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这些人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她只能埋着头用手护着自己的上半身，等周围的人打尽兴以后，她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跛着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cut！收工！”
话音刚落，云宛枝就停下脚步，顺着墙边靠着坐了下去。徐童拿着水杯还有大衣赶紧跑了过去，把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打算伸手扶她起来的时候，却被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她在原地缓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站了起来，皱眉扶着腰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唐牧舟的注意。他拍了拍秦仞的肩膀往云宛枝的方向走去，带着满满的担忧询问：“你怎么了？”
闻言云宛枝赶紧挪开了摆在后腰的手，蹙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急忙摇头，“没事，我回去了。”
如此反常，让唐牧舟坐立不安。平时收工，云宛枝都会十分好奇自己一整天的拍摄情况，跟着导演趴在取景器讨论半天，可今天却打算直接回酒店，衣服没换妆没卸，还有离开时跟沈长夏一样跛脚的动作。
这种另类的入戏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从云宛枝的身上挪开视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保姆车下，车门打开凌笙却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心虚的安芝。
“刚才伯父打来电话，我帮你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