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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宫距离御花园算不得远,翟长乐与孟絮很快便被送到了承欢宫,太医与医女已经在战战兢兢的候着了。
翟长乐自然是被安置在了正殿,翟玄弈见翟长乐已经被医者包围,便随意的点了一个医女,然后将孟絮抱去了偏殿,偏殿冷冷清清,见翟玄弈踏入才有宫女飞快的去点燃炭盆。
医女上前欲察看孟絮的情况,翟玄弈自觉给医女让开位置,孟絮却依旧死死地抓住了他的一角衣摆。
不安的少女似乎是在睡梦中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通红的指尖都泛出用力过度的白色。
——她在害怕。
翟玄弈犹豫了一瞬,割开了那一角衣摆,然后大步往正殿的方向走。
……
承欢宫正殿已是人头攒动,四公主落水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传梅笺本是年轻人间的活动,但消息依旧飞快的传到了正在章华台宴饮的皇后耳中。
皇后无所出,圣上怜爱发妻,再加之翟玄弈与翟长乐的生母在生产之时血崩而亡,是以便将这对兄妹交给了皇后抚养。翟长乐从还是婴孩时便是皇后亲自照顾,其在皇后心中地位可见一斑。
翟玄弈折返的时候,皇后已经在正殿了,待太医表示四公主只是受凉受惊之后,皇后才开始追究责任。
雍容华贵、温柔慈和的秦王妃轻轻的推了一把秦月岚,无奈又生气的说:“月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絮儿为何要带着公主往梅湖跑?”
“皇后娘娘,您请不要责怪长乐。”秦月岚对着皇后遥遥一拜,似乎是在替翟长乐打抱不平:“今晚是阿絮想要去摘梅花,走得太远了些,一脚踩空跌入湖水中。周围没有人,我和长乐想救她,长乐也因此不小心掉入了湖水中……”
皇后看了眼满脸委屈的秦月岚,问:“那那位表小姐呢?”
秦月岚还真不知道。
翟玄弈站在一边,见无人回应皇后,方才语气平淡的说道:“在偏殿,呛了水尚在昏迷。”
其实事实如何,在看见候在殿外等翟玄弈的顾霁宁的时候,皇后就大概猜到了一些。而秦月岚的理由很好,将做了蠢事的翟长乐变成热心公主,为了翟长乐的面子,皇后自然不能说什么。
公主落水,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人担责任的,但孟絮又还在昏迷,皇后也不好再苛责,她看向秦王妃:“旁的不提,姑娘家大晚上的往水边跑,着实是太危险了。”
“臣妇回府定然会教训两个孩子的。”秦王妃也立刻说道。
将责任都推到孟絮的身上之后,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翟玄弈看着尚在病榻的妹妹,忽然失去了待在这里等妹妹醒来的兴致。
翟玄弈转身离开正殿,吩咐宫女为偏殿的孟絮送上一碗驱寒的姜汤后,便去找了顾霁宁。
顾霁宁已经安静的在承欢宫正殿外等了一会儿了,寒风呼啸,他的眼神比冰雪寒凉。
他们本就是有要事相商,此时这场闹剧落幕,翟玄弈便想与他一边走一边说正事,却不想顾霁宁瞥了眼冷冷清清只有一盏孤灯的偏殿,忽然开口说话。
“荣王殿下,四公主是该好好管管了。”顾霁宁的神情与声音皆透着如冰雪一般的冷漠:“自个儿顽劣不堪,也不该牵累他人。”
“你这是在不满本殿下的妹妹,还是在……替那位表小姐出头?”翟玄弈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的说。
顾霁宁不偏不倚:“臣为公理二字说话。”
他们都是极为聪明的人了,自然知晓在今晚的闹剧中,最无辜的便是被翟长乐牵累的孟絮。
……
承欢宫偏殿。
医女在孟絮苏醒后便离开了偏殿,殿內便只剩下了孟絮与她的侍女青瓷。
孟絮已经换上了青瓷赶来时从停在宫外的马车上备好的干净衣物,她靠在床榻上,浑身冰凉,脸色苍白。
“青瓷,冷。”孟絮随手将手中的一片衣角丢给青瓷。
青瓷收起后,走到炭盆边拨弄炭火:“您这是何苦?”
“曜表哥要我将今年夜宴的梅笺传给他,他欲纳我。”孟絮低垂着脑袋,看着纤细手指上的冻疮,声音平淡:“孟絮现年十六,的确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倘若非要嫁人,也不该是嫁给这样一个蠢货。”
孟絮可以说与秦未曜是青梅竹马,但近些年来秦未曜从天资聪颖的少年变成了纵情声色的纨绔,孟絮大失所望。
他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她可以毫无防备的唤一声“表哥”的少年了。
青瓷坐回到孟絮身边:“您受苦了。”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苦了。”孟絮说着,朝着青瓷伸出手:“青瓷,我饿了。”
“我从宴会上偷偷拿了芙蓉糕。”青瓷从怀中摸出一条手帕,手帕里包着几块雕刻成芙蓉花状的糕点。
孟絮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只是一整块糕点尚未吃完,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孟絮使劲咽下嘴里的一大块糕点,看向朝着她大步走来、身着绯色锦衣的男人。她似乎是被吓到了,攥着被角惴惴不安的看着他:“曜表哥。”
秦未曜阴沉着脸,先是看向青瓷:“你先出去。”
青瓷看向孟絮,孟絮颔首后她才垂首退了出去,关上被秦未曜大力推开的房门,尽责守在门口。
虽然糕点咽了下去,但孟絮还是觉得嗓子被噎得有点疼,这让她有些烦。等她从秦王府出去了,定然要把罪魁祸首用麻袋套了揍几顿。
“曜表哥,您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因为被糕点噎了,孟絮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是可怜。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秦未曜单刀直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你不想跟我,想另攀高枝!孟絮,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在我的地盘过活?”
孟絮一怔:“曜表哥是这样看我的吗?我不要命了往水里跳吗?”
孟絮说着便咳嗽了起来,她单薄的身体随之轻微的颤抖着。
平时秦未曜肯定会忍不住安慰她帮她顺气了,因为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可是今天他全无心情。
秦未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看起来那么柔弱,犹如易折的花朵,极易催生人的保护欲。
秦未曜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你别装了,我只是一直没拆穿你。”秦未曜冷冷的说道:“孟絮,我知道你是怎样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