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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逸应了声“好”,等她关上门之后,才关了自己的门。
他坐到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了自己的那把小巧的美工刀。他撸起袖管,露出了半截小臂。
手腕上,层层叠叠的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虫子爬在一起。
他攥紧了拳,青紫色的血管在手腕处白皙的皮肤下凸了出来。
“喀哒喀哒”,他将美工刀的刀头向外推了两节。刀尖将卧室顶灯冷色的光折进他的眼里,寒意在他眼底快速蔓延,凝结出了薄薄的冰层。
他抬手,冷铁没入了皮肤,被体温捂热。
剧痛被快意包裹着从胳膊上传递而来,他的喉结滚动,汗珠从脖颈里滚落下,在锁骨处聚集。
鲜血先是从伤口处渗出,随着刀口的拉长加深,液体决堤一样疯狂外涌,在桌面上汇成了一滩。
他着了魔一样将埋在血肉里的刀片反复拉扯,尖锐的金属不断切割,发出了黏黏糊糊的声响。
不知割了多少下,眼前一片血红,他终于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眼前,桌面被血液占据了半壁江山,刺目的红晃得他眼睛发痛。
他摇晃着站起来,想去找点什么东西来把血都擦掉,但眼前阵阵发白,头也昏沉得抬不起来。
身体使不上劲,他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隔壁房间,姜抒晨正要睡着,冷不丁被地板的震动给惊醒。
她一个挺腰揭开被子坐起身,来不及穿上鞋,开门冲出了卧室,来到段逸的门前。她先是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她直接按下门把手,把门打开。
门一开,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她连忙进屋,一眼就看见段逸倒在床边,手腕血流如注,血迹在地板上画出瑰丽的图腾。
她惊叫出声,跪在地上,拉起了他的胳膊。原本愈合好的伤口被再次豁开,伤得比之前还要深。
“段逸,”姜抒晨费力地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段逸,你醒醒!”
段逸面色苍白如纸,脸上被汗弄得湿漉漉的。
她慌乱地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纸巾,便爬过去拿了过来。
手忙脚乱地擦掉他手上的血,她从衣橱里扯了件夏季的上衣叠了两道,裹在了他的手腕上,堪堪止住了血。
她用手擦着他脸上的汗,手心的触感冰凉。
“段逸,你醒醒!”姜抒晨急得眼泪在眼里积蓄,但她必须得镇定,所以强忍着,没哭出来。
段逸的眼睛动了两下,缓慢地醒转。
“小姜……咳咳……”他呼吸虚弱急促,“……我好渴……”
失血多的时候,人会感觉到干渴。但如果失血超过一定数值,贸然喝水会导致稀释性低钠血症。
姜抒晨看了眼桌上的血泊,抖着声音:“我看不懂,你告诉我,大概失血多少?”
段逸苍白地笑了下,“六百左右。”
姜抒晨摸着他的脸,“好,你别睡,我马上回来。”
她小心地在他的头下方垫了个枕头,然后飞快地跑下楼,给他倒了杯温水。
段逸侧躺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如同被人捞上了岸的鱼。
姜抒晨扶起他,让他靠在她怀里补充了一些水分。半杯水喝下去,失血导致的干渴缓解,他的呼吸终于慢了下来。
他想和她说什么,被姜抒晨制止了,“别讲话。”
段逸闻言,便闭上了唇,半闭着眼睛在她怀里休息。
他靠在她的胸口,可以听见她的心跳飞快,短促地敲打在他耳畔。
手指攀上她的手臂外侧,他微弱地喘着气,“帮我个忙,医疗箱在柜子最后一层。”
姜抒晨点头,扶他到床上躺下。
段逸示意她把东西放下他自己来处理,但姜抒晨怎么可能把他丢在这儿不管,不愿交到他手里。
两人拉扯之间,姜抒晨腰上失了平衡,身体向床上倒去。
视线里,段逸苍白虚弱的脸骤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