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

的，阿姨。她这几天只是懒劲儿犯了，所以您在这节骨眼越让她干什么，她越拧着来。倒不是真有多抵触。您这几天多陪陪她，或者给她换个新的环境，等她心情好点，再提安排不迟。”

于是原本定在半月后的搬家被吴倩快马加鞭提前了。果然如聿清所料，撄宁精神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吴倩打量撄宁跑进新家，一蹦三尺高的雀跃步伐，一脸颓败地想：

“不是吧，我这个当妈的还没人当邻居的当得好？”

新家早大半年前就买好了，前段时间才正式装修完毕。

撄宁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乐天派的作风再度重振。她每天在苑子里围着几栋楼绕圈，练习妈妈给她新买的自行车，等稍微熟练了，就骑着自行车从家到店里，又从店到家里，偶尔还遛进停云中学到处乱逛，保安看到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让她进去了。

撄宁将自行车锁在柳树下，旁边一位穿黑底镶蓝滚金边校服的女生正抱着一沓厚厚的卷子经过，撄宁忙问：

“姐姐，请问高三年级（12）班在哪？”

眼前的小姑娘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带着懵懂天真的神情，不由让人心生喜欢。女生声音软下来，她指着前面一栋楼：“上楼梯后再绕过这栋科技楼往右呢。你跟我来吧，我在隔壁班。”

撄宁笑起来甜甜的，两颗杏仁眼儿眨呀眨：“太好啦！谢谢。”

“小妹妹，你找人吗？”

撄宁说：“是呀，我想找……对了，聿清你听过吗？”

女生愣了愣，“聿清？是那个、那个聿清？！”

“好厉害，你知道！对，就那个、那个聿清！”

她俩的对话乍听像在打哑迷，两人沉默一瞬，都哈哈笑起来。

女生笑够了，说：“我当然听过啦，学校有名的校草学霸嘛。你是他妹妹？”

撄宁摇头：“不是，我跟他是邻居。”

紧接着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又眼神放光：“哇，校草！”

女生觉得撄宁说话实在可爱，她说一句便捧一句，偏还让人觉得格外真诚。撄宁一步一蹦哒，女生便将卷子用一只手抱着，腾出另一只手来牵住她，教她注意脚下阶梯。

似无意问她，“你跟他是邻居？那肯定很熟吧。”

撄宁双腿跳台阶：“是呀。”

她轻声：“他成绩这么好，那他，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想去哪所大学？”

大学？

撄宁一顿，觉得于她而言——这是个好遥远的词啊。

撄宁对“大学”仅有的印象来自老师。老师提及它，提醒他们只有上好初中，才能上好高中，上好高中才能上好大学……好大学，然后呢？然后就像完成了人生的最终目的，如同故事里完满的happy ending。

撄宁试图回想聿清说过的话，却发现除了上次，他在床边哄她睡觉时讲了些有关自己的事情外，其余他的压力、焦虑、迷茫、理想，撄宁一概不知。撄宁天真地以为足够了解他。此刻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被他养在温室里的一只不应季的花，沐浴在精心构设、虚假的宁静之下，对真实的世界懵然无感。

好遥远的词啊。

撄宁抬头看灰败层叠的云层边缘穿透而出的黄粉洇色，摇摇头，说：“他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