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嘴上火辣辣得疼，夏茯一边哭一边躲，求饶说：“我再也不敢了。”

饥饿一下成了夏茯生命中的关键词。

她站在离桌子很远的角落，看弟弟从跌跌撞撞跟在身后的小孩，逐渐长成比她更高大、更强壮的破坏专家，嘴里开始出现“奶奶”才会说的话。

从看见姐姐被打哇哇大哭，到漠不关心不过一两年时间。

一切好像没有变化，一切又面目全非。是大人心中的弟弟本来就该这样么？

她讨厌弟弟。

他又笨又没用，明明制造了很大的困难，但只要表明一点悔改的意愿，大家就会原谅他。

可她也讨厌因为一点小事再次被触动的自己。

好难过、难道她也被徐阿姨的话洗脑了？这点小恩小惠根本没有意义。

不过钱还是要收的。

夏茯如是告诫自己，她草草回了一句“辛苦了”，便将脑袋砸上松软的枕头。

随着身体倒下的那刻，一天的疲惫也凶猛袭来。可能夜深总会让人无端伤感，夏茯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思绪流转，始终酝酿不出睡意。

……

虽然失眠到接近凌晨两点，可天边刚露出一缕微光，夏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有早起的习惯，无论前一天睡多晚，七点一到就会被生物钟叫醒，再之后就睡不着了。

她轻手轻脚穿衣洗漱，带上背包去食堂吃饭。

昨天的剩饭太过“隆重”，夏茯准备中午再吃，早上就用赚到的钱美美吃碗加蛋阳春面。

对了，她还要在群里发个消息，看要不要给室友带饭。

身上有钱，夏茯心情不错。

她切出群聊，看到消息栏某人头像晃动——

原来，班上的团支委包志伟又在给她发“早安”了。

前段时间，夏茯刚完成了一个小组作业，需要人上台汇报。

这要求直击夏茯“痛点”：她理论基础扎实，但是口才却一般，紧张时甚至会结巴，父母经常当着人面骂她“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

可教育她不要顶嘴，要乖巧懂事的也是他们呀？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跟他们说。

好在夏茯不行，总有别人能行。

夏茯记得当初评选班委时，包志伟一袭西装侃侃而谈的样子。为了赢得高分，夏茯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包志伟给了“唯一的女生”面子。

而他的确表达欲旺盛。

小组作业，三人分别负责参考材料收集、建模构建、最终数据分析呈现几个部分，但实际上包志伟只参与了最初的“头脑风暴”、以及最后的“读PPT”，讨论过程里最常说的话就是“我觉得不太行，你再改一版拿给我看呢？”

推公式、跑数据、以及“让包志伟满意”的重担完全压在了夏茯肩上。

就连从自习室回宿舍的路上，他也揪住夏茯不放。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呈水平布局，包志伟送了夏茯一路，也就说了她一路：“我建议你再看下我收集的，之前学长得奖的材料，好好学习，明天记得给我反馈。”

次数多了，难怪徐阿姨会误认为他是自己的“准男友”。

虽然夏茯因此积攒了不少建模经验，最终汇报被老师打了高分，但她也暗自下定决心，下次绝不和包志伟组队。

小组平均分94，其中包志伟97分，夏茯91分，老师给他的评语是富有领导力和主动性。当初是包志伟缠着夏茯讲解公式原理，汇报时，那些公式也成了他的成果，夏茯反而成了畏畏缩缩被同学“带上分”的那个。

……我不是。

夏茯觉得身上好像有部分被撕走了，她说不上来具体感受，只是默默悔恨——

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不过两人的交集还没结束。

作业上交后，包志伟会以关心夏茯，让她劳逸结合为由，发“早安”、“晚安”，准时得让人一度以为他是手机助手成精。

班上除了班长，最大的就是团支书。迫于这点关系，夏茯僵硬地回了一个“早”。

对面很快回复：

“起来就好，下午还有和经管的篮球比赛。今天是周末，我怕你睡忘了。”

“这种场合，女孩子不是还要腾出时间化妆么？所以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

结尾处那个捂嘴微笑的表情让夏茯头皮发麻。

原来当拉拉队不是坐在那里就可以了么？还要化妆么？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今天就有一场两个专业的篮球比赛。然而应用数学就夏茯一个女生，对手经管学却足足十个！

为了体现“团结友爱”，赛前班长特地点名让夏茯当啦啦队员去现场助威，作为奖励她可以吃掉班费买的水果和饼干，赛后还会请她吃晚饭。

“可以多吃一点么？”

班长：“可以。”

夏茯二话不说答应了班长的请求。

她对这次活动唯一的准备就是往兜里塞个小塑料袋，到时候抓一把零食回寝室分。谁知道还有“化妆”这种附加条件。

不过收人钱财就要好好办事。这么辛苦她一定要吃食堂二楼的麻辣香锅，加明虾、加里脊还有牛肉丸，用火辣的豆豉酱把它们炒的喷香可口！

夏茯如是思索，再次点开宿舍群聊界面。

下铺的姑娘季晓薇已经醒了，她发了一个可爱的猫猫撒娇表情，说中午想吃二食堂的韩式拌饭。

昨晚去过游乐园后，季晓薇就换了头像。现在她的头像是戴着灰紫兔耳，穿着公主纱裙的自拍，妆容精致、笑容满分。

时机正好，夏茯给她发了条消息，问：

“我下午要去当拉拉队员，可以帮我化个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