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本丸的邻居和你想得不太一样。

你以为，生活在超出科学解释范围的世界的你早就做好了准备。你遇见的一切都是一个奇迹，是非比寻常的，尽管你也是这些不可思议的能力的拥有者。

所以，你想到会有什么传送阵横亘在你和其他人之间，自成一个小小的天地。

但你是用脚走过去的，沿着一条小路，像是你们一路不知觉地穿越了什么魔法屏障，你很快看见一座矮树林根本遮挡不住的建筑。

他们有一座塔楼修得极高，不像是你本丸里几国混杂的风格，而是更冷硬的尖顶。

出乎你意料的是，本丸的门大开着，里面的红枫从眼前直烧到眼底。因这热烈的色彩，这个本丸似乎更加热情活泛——从这大敞的门便可以看出。

门前挂着刀铃，你仰头数了数，26个。比起你的本丸算是很多了，可这个本丸不至于如此。

你正思索着，鹤丸已经凑上前去摇刀铃，你来不及制止他，只得任由刀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怪他太不礼貌了。他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向你解释道：“这是那位审神者做的铃铛充作门铃用。”

“而且，审神者大人也不必为此忧心。”他继续说，“回应呼唤不是刀剑的本能吗？”

你感觉到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情绪，这种情绪并不是针对你，而是生命的旅途中必然会有的，成长的过程中的思考附带品。

你蓦地对眼前的青年产生了长辈般的心态，看着他经历你所经历的，并由衷地希望他能有一个光明的前程，一个美满的人生。

你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懊恼于这心思如此直白单纯你却一直没有揣摩透彻。

他不过是开始思考他的前路，对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发出质疑。他不过是已经把他的“世界”走遍，心灵在呼唤更广阔的天地，并在熟悉的人中寻求支持和认同。

然而他将什么也得不到。

他苦恼于自己的一无所得，挣扎于自己的“异常”。他无人可倾诉，无人可谴责，无人可求救——他身边的人已经和他一样，并早在这得不到回应的呐喊中哑了。

于是你隐约触到了执意追寻的本丸的真相。他们所隐藏起来的伤痛，兴许又会因为你的探究曝露在烈日下。你无意给他人带来苦痛，可你现在就是在这么做以满足你的支配欲和好奇心，并且哄骗自己这是在“对症”以“下药”。

时隔许久，你又感受到自己的卑劣。把自己当做坏人的感觉十分难受，可你觉得这份难受来得正好。这证明你的良心还没有被丢弃。

猫被你无意地揪掉几根毛，抱怨一声从你怀中跳出去，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对不起！”你反射性的道歉。

“你有被伤到吗？”来人问，“萨尼一向是很乖的。”

“没有。”你有些愧疚，“他还好吗？”

他微微笑起来，额间的碎发被风吹动，枫叶间筛下细碎的光影。你这才发现，这座本丸的主人，居然是一个极具日式风格的人。

“他没有事。”他回道，“要进来玩一玩吗？”

他得到你肯定的答复后，弯下腰把猫放在地上让他自由散步。而后他直起腰，把手揣进笼袖，微微侧着身。

你有些害羞地低着头走过去，要走到他面前才发现鹤丸没有跟上来。

他对上你投来的疑惑的眼光，皱着眉快步站在你身侧，防备地看着他。

“我已经不同于往了。”他轻笑几声，“你不必如此待我。”

他谈起这件事，整个人都真实起来，像个普通人一样为快乐的事情而微笑，从不吝啬于自己的温柔和善意。

“我以为……”

“请别再提了。”他打住了话头，“愿你有一日能坦然谈论过往。但请别再谈起他人的往事和私情。”

鹤丸第一次露出抱歉的表情，笨拙地想要解释什么，吐出的话却全融在他的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