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近,你经常能在某个角落遇见醉醺醺的不动行光。
他常常侧躺在木廊上,盯着他的甘酒发呆。
有时他的发带不能很好的约束那头紫发,蔫蔫地低垂下去。一些散乱的碎发横在眼前,他并不伸手拨开。
你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常年是冰凉的,指节处微弯,能看见突出的骨。
他爱把一只手搭在走廊边缘,整只手掌悬空,像只掐头提起的鱼。雨天时他的手掌上翻,雨停时又翻转回去。于是那湿润的水汽汇聚到五根手指,在指尖凝成一滴露水。
而他的脸常常是微红的,衬得他那双因醉酒而迷离的眼睛透出几分孩子气。但你总会被他突然地起身,被他仿佛是没有清醒的一瞥中感到冷意。
他侧躺时枕着他的刀,起身时在上搭垂的手从前收回,刀身便滑出一半。
看见是你才慢悠悠收刀,问道:“有事?提前说好,我可不像他们那样会说话。”
你看他打了个酒嗝,随意屈腿坐着,一派悠然惬意。
“有事就问——”他见你不开口,催促道,“是害羞吗?真搞不懂。”
他说着,像你灌可乐似的,喝了一大口,全身散着酒气。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
他把酒瓶放在一边,稍微正了姿势,高声道:“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嗝。”
“你知道发卡是谁的?”你问。
虽然你来找不动行光,但没有对能知道真相抱有什么希望。
“不要小看我啊!”说着这样的话,他的语气却不激烈,“嘛,上任的东西。”
这件事你已经猜到了,对他的答案未免感到失望。
“那为什么会在手入室里?”你不报希望地问。
“那天出阵的都是短胁……”他有些含糊地说,“侦查比较高。”
这个答案好像无懈可击。
但是还有一个疑问是既然是上任的东西,为什么没人认出来。
他像是看透了你的所思所想,随口说道:“她自学了日语。”
一切似乎合理起来。
因为上任不再需要翻译器了,可能是在某一次手入的时候忘在了手入室的某个角落。然后现在才被小夜左文字捡到。
你的直觉告诉你,就像是游戏结局一样,这一定不是True End(真结局)。
你想通之后准备抬头道谢,没想到被他先发制人。
“嗝……想好了?”他把最后一滴酒喝尽,舔了舔嘴唇,“送你一段话吧。”
“国王除了使种种庸俗的慷慨尽美尽善之外,无事可做,很是恼怒……他要查明真相,看看欲望基本满足的那一时刻究竟如何。是虔心之畸变,或者不是,管他去,他愿意怎样就怎样。他至少还掌有人类相当的权能。(1)”
他拍着膝盖,像是咏歌。
“锻刀炉里溅出火花。”
“这让我想到感恩节那天,一家人聚在一起。”
“父母难得温和地揉我的脑袋,哥哥笑着同我说话。”
“啊,寒冷的冬天如此讨人喜欢,大家紧紧挨着,像几条小溪汇在一起。”
“……”
“所以,为什么要把感情投注到一个异类身上?既然拥有了情感,就应该慎重地选择对象。”
“草草地爱,又草草地把爱收回,多么残忍啊!”
你把《刀的观察》又读了一遍。说实话,第一任审神者的所做所为实在让人讨厌。但是读到他的心思,他对他所做所为的解释——或许算不上解释,只能说动机,你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如何对待付丧神一直是个难解的话题。在担任审神者之前,你觉得像朋友一样对待他们就已经足够了。现在你发现这样还不够。
你发现付丧神并非完全独立的,他们是依靠审神者存在的,他们是被困住的。以前是被困在刀里,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是被困在本丸里,被困在合战场上,被困在使命里,命运同样是注定好的。
这时你并没有替他们感受到深的悲哀。他们显然已经明晰了自己被困的处境,不期待任何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所以,为什么要把感情投注到一个异类身上?”
你又想起这句话。那些被迫的选择,痛苦地潜伏,调和到人生中也只是普通的挫折和困境。
你失去了谴责第一任的立场。他的确让他们在疼痛中,成长起来了。而且你无法比他做得更好。
“还在想什么?”鹤丸凑过来,吓了你一跳。
“之前给你的,那个。”你含含糊糊地说。
你自认为自己被比下去了,但不愿在鹤丸面前丢了面子。
鹤丸眨了眨眼睛,似乎想了一会才想起你所指的东西。
“什么嘛。”鹤丸笑起来,“不要把自己变成妈妈桑,你是审神者啊。”
你觉得鹤丸说的有道理,可是第一任的想法你也有些认同。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头绪来。
“我们去万屋吧!”
鹤丸打断了你的思绪。
“其他人的想法也许会带来惊喜。”
看看其他审神者怎么对待自己的付丧神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还可以顺便去修一修坏掉的翻译器。
你摸摸发卡。
你已经把出阵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