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与共工
关稷雪也没想到这条大蛇会应激成这幅样子,再次强化了她对饕餮的刻板印象。她轻咳一声,说道:“放心,我现在刚吃饱。”
大蛇疑虑地看她一眼,尾巴尖甩在水面上。
“好了,相柳,你带我们进去吧。”穷奇突然开口,也点出了他的身份。
相柳自然看不惯与他的主公,也就是共工作对的人,对他没个好气,翘起蛇头冷哼一声,警告道:“跟紧点,今日是主公的复活宴,你们做好别搞什么小动作!”
他眼睛一转,针对穷奇说道:“尤其是你,臭小子!梼杌已经被我悄悄扔出去了,你最好老实点。”
梼杌是当年颛顼与共工大战之时,帮着颛顼对付他们的,早就有莫大的积怨,逮到机会相柳就迫不及待对他出手。
关稷雪朝他咧嘴一笑:“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看紧他!”
她记得神话传说中,相柳是共工手下的心腹大臣,他使出的洪水藏着剧毒,流出的血能令土地五谷不生,凶悍异常。
虽然他看到饕餮那么能吃就炸毛,但是他的胃口之大也十分夸张,能一口气吞掉几座大山。
“你少吃一点就行了!”虽然饕餮号称四大凶兽之首,他看不惯,但对他是最没威胁的,相柳恶心他眼中的贪欲,却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吃就不吃。”关稷雪故意抬高声调:“大不了我告诉干娘,你克扣我的食粮,藏着自己独享。”
“……”确实偷偷贪污过饕餮伙食的相柳无言以对,心虚片刻,才挺起蛇身,怪笑道“大不了你就说,我有主公给我撑腰!”
“原来你还真承认啊。”关稷雪仗着现在饕餮的身份,理直气壮不少,而且他的蛇骨还被她炼制成了兵器,更加不怕他,于是挥挥手朝他喝道:“蠢蛇,过来带路!”
相柳撇了撇嘴,饕餮还真可恶,一如既往的傲慢,可偏偏不论是女魃还是主公,对他都极为不错。
又粗又长的蛇尾划开冰冷的水面,相柳仰着八颗头,在星辉下,身上的鳞片发出神异的蓝光。
关稷雪和穷奇跟着他,不一会儿便穿过回环曲折的亭台楼阁,抵达女魃的子午殿。
子午殿里面匆匆忙忙地准备酒菜,帮忙打下手的都是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关稷雪感受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眉头微皱,目光不禁随着他们游动。
她一醒来就处在山洞之中,不知道其实自己与外面海水汪洋的空间相隔绝,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想到这些海胆状的小东西远比她想的凶恶。
若是贪梦雪蚕在此,就会告诉她,这些就是在胥泽秘境开启后,负责进行大规模猎杀的水怪。
这些水怪黑乎乎一团,行动却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蚂蚁搬家那样流动着,全部听命于比他们体型还大一些的水怪。
看到“饕餮”、穷奇和相柳同时出现,水怪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是,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一眨,呼前唤后地搬来一张红色大地毯摆放到殿前。
再然后,齐刷刷地躬身蹲下,大声喊道:“相柳丞相、饕餮少主、穷奇少主!”
“都忙活去吧。”相柳巨大的蛇身上蓝光一闪,幻化出一位身穿蟒袍,模样清瘦的青年。如果忽视他脖子边和袖口里伸出的黑蛇,他的样貌倒是颇为俊美。
他对于这些脏兮兮的水怪看不上眼,更没什么好感,嫌恶地挥了挥手。
水怪们不敢多做逗留,慌忙溜走。
路过关稷雪时,水怪们在饕餮的强大压迫感之下,更是缩着头,多往穷奇身边靠近,捏着脚跑路。
饕餮可是连他们都不放过……他们可不想好好地刷好锅、摆好席,就成为饕餮的美味佳肴。
相对而言,穷奇与他们就臭味相投多了,只不过今天穷奇跟着饕餮一起出现,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关稷雪的目光从水怪们身上移开,在相柳身上停留一会,在他身上爬行的黑蛇一共有七条,她再次想到那被自己用来炼制成千情伞的蛇骨,默默对他说了声抱歉。
最后直直地望着红色毛毯延伸的方向,玉石堆砌的台阶之上。
那里空无一人,不管是共工还是女魃,关稷雪都没看到半个影子。
忽而,偌大的宫殿里传来一道女子浑厚的笑声:“我的孩儿,你们终于来了!”
那笑声飘荡在子午殿里的房梁台柱上,缭绕不绝,墙壁上挂着的人鱼膏灯忽明忽暗,灯光摇曳。
台阶最高处的王座上出现一位带着翡翠珠饰的明艳女子,翠绿的朝服层层叠叠搭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庄重。
她眸光一转,对着关稷雪勾了勾手指:“餮儿,你非要等吃到酥合香油才肯过来,干娘准备好这一切还等了你许久……罢了,你现在就过来我面前。”
她的额头上画着夸张的火焰纹,嘴唇鲜红如枫:“快过来,我的好孩子。”
关稷雪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迈出脚步,依照她的话走过去,却见穷奇先她一步挡在前面:“干娘,你就不要每次都要先戏耍饕餮一番了,虽说她刚吃完香油,但肚子肯定又饿了。她饥饿的状态下不可能任由您靠近。”
所以一旦刚才听从女魃的话走过去,就会因为不符合饕餮的个性而会被怀疑?关稷雪悠哉悠哉抖了抖下裳,掩饰住自己的惊异。
不过穷奇为什么刻意这样子提醒她?这只能说明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饕餮了。
关稷雪心里暗叹一声,穷奇与饕餮果然相熟,自己话语里面一定有哪些细节被他察觉了。他没有戳破自己,想必破坏女魃是计划的心意坚决。
但是穷奇毕竟本性凶恶,与他同谋,需要更加小心。
而且如此想来,面对女魃更应该谨慎,她对饕餮的性情也极为了解。至少得先想办法确定其他那些被抓来的人的安全,她再伺机而动。
听到穷奇的话,女魃停在半空中招呼着饕餮的手僵了僵,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说的也是,餮儿每次饥饿必定闹腾不止,就连我也束手无策,只能等餮儿吃饱。”
没能依照想象中那般将饕餮抱过来薅一把毛的女魃虽然心里遗憾,但也没多做纠结,笑吟吟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开宴席,让餮儿吃饱,接着,各位就可以欣赏到令你们终身难忘的一幕!我们都被困在这个胥泽秘境上万年了,只能徒劳地看着外来者来了又返……”
说着,女魃的声音变得更加浑厚,最后竟变成一道男子的声音:“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