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小铁锅在堆了石头的火堆上咕噜噜冒着泡,鸡枞菌在锅里浮浮沉沉飘出香气。石头火堆旁还有一个火堆,上面架着肥美的大黑鱼滋滋冒着油气。
一个原本荒芜破败的小院子因为这一抹烟火气,平白添了生气。叶芃芃用手指粘了一点盐细细密密地洒在烤鱼上。
旁边的石头桌椅被擦洗干净,桌脚残余的青苔竟好似翡翠一般的色泽。厨房里没有多的碗碟,叶芃芃就找了箬竹叶放在桌上当盘子。一番收拾让小院子透出些古朴雅致。
“小哑巴,你这是在做什么?”滕白凤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站在院外向里望了望。
她才从河谷回来,还没走进村子呢就闻到一股香气。寻着香气一路走来,竟然是小哑巴的院子!她还以为小哑巴至少要躺上三天呢。果然如夏枯头所说,这小哑巴命硬得很。
一见是滕白凤,叶芃芃赶紧招手示意滕白凤进院子。
滕白凤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篮子,迟疑了那么一瞬,但实在抵不住烤鱼味道的诱惑还是走进了院子。
“阿巴……阿巴……”叶芃芃示意滕白凤坐在石凳上,又忙不迭地回屋里,从屋里的小泥炉里取了茶杯和茶壶来。
条件简陋,但叶芃芃还是凑起了一副茶具。茶杯都是缺角的,茶壶的壶嘴也有些裂痕,没有盖碗就拿了一个碗再加碟子凑合着用。
茶叶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茶叶,是从后山上才采来的。没有制过的茶叶香气不浓,也有些清苦。叶芃芃从河边采了些洛神花和茶叶混在一起,用洛神花的酸味综合了一些茶叶的苦味。再用沸水冲两次,两者混合出一股独特的茶香。
滕白凤看着叶芃芃一会儿洗茶,一会儿冲茶,全然不知她在做什么。直到叶芃芃把一盏清幽的茶放在她面前,她仍旧很是迟疑。
“这……是什么?”
“阿巴?”叶芃芃愣了愣。忽又想起这是古代啊!古代的人喜欢煮茶,而不是像她这样泡茶。
叶芃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眨巴着眼看着滕白凤。
滕白凤看了看状似洗碗水的热茶,本着自己五毒不侵的体质,大着胆子喝了一口。
咦,竟然味道还不错?滕白凤又喝了一口:“小哑巴你这是什么技法?味道不错啊。”
被表扬了,叶芃芃开心得很。她笑眯眯地看着滕白凤示意她坐着喝喝茶,转身赶紧去照顾那条烤得滋滋冒油的大肥鱼。
看着叶芃芃忙忙碌碌的身影,滕白凤捧着茶盏抬头看了看隔壁的院子。
怪了,隔壁那位竟然没有杀了叶芃芃?!
谢北渊吃花饮露,最不喜这些味道。恶人谷的人想吃个肉都得悄悄躲着吃。而叶芃芃在院子里这么烤鱼,味道村头都能闻到,谢北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小哑巴果然不同寻常!
滕白凤脚边的篮子里发出一阵“嘶嘶”的声响。篮子上盖着块青蓝色的粗布,自那粗布下探出一颗莹绿的头来,吐着腥红的蛇信子往外爬。滕白凤弯腰悄悄将五步蛇的蛇头给摁了回去,再把布给压好。
这条五步蛇可不是俗物。那是她放在河边用五种毒虫喂大的。昨日五步蛇蜕了皮,终于算是养熟了,正好拿回去炼成毒酒毒药。
叶芃芃丝毫没有发现滕白凤篮子里的五步蛇。她抬头对滕白凤笑了笑,让滕白凤再安心等一等,鱼就快烤好了。
唔。滕白凤眉头挑了挑。她觉得叶芃芃就像是没长开的小姑娘一样,从来不觉得她好看。但叶芃芃这么一笑,她眼前就像是被晃了一下,心都跟着暖起来。
滕白凤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哑巴挺可爱的。如果真的杀了,还挺可惜的。
“毒寡妇!你跑这来不会是想拿小哑巴去炼蛊吧?”夏枯头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
滕白凤翻了个白眼。除了每日给谢北渊施针的时候夏枯头会来这附近,其他时候可从来不会走到这头来。
“你那一屋子药罐罐怎么没把你鼻子熏齆?”
也真是奇怪了,夏枯头日日在药草里泡着,他那个院子难闻得要死,偏偏他鼻子比狗还灵!
这会儿不就是寻着味儿跑到了小哑巴这来吗?
夏枯头不甘示弱:“那你也没被你那一屋子毒物咬死啊!”
“嘁。”滕白凤媚眼一挑,脚尖轻轻踹了踹装着五步蛇的篮子:“要不要看看是我的毒蛇厉害还是你的医术厉害?”
有这么个毒寡妇在村子里乱窜,夏枯头随时都带着雄黄粉。滕白凤话音还未落,夏枯头攥着雄黄粉就要洒出去。一只手将扬未扬之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还有叶芃芃标志性的声音。
“阿巴……”
夏枯头和滕白凤双双一愣,赶紧收回了手换上一副和谐的笑容。夏枯头把攥着雄黄的手背在身后,正色道:“小哑巴,你果然命硬得很。”
能从隔壁活着走出来的人,除了他自己,夏枯头也就见过叶芃芃一个。
叶芃芃自是不知夏枯头话外之音,对他话语中的意思十二分地赞同。如果不是命硬的话,她真的想不到第二个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不过还是要感谢夏枯头的。毕竟是他给自己治病的。
“阿巴阿巴……”叶芃芃将一杯茶放在夏枯头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不能说话真的挺麻烦,只能这样表示感谢了。
夏枯头嘴角微微一抽。小哑巴这一鞠躬该是折了他多少寿啊?
“滋滋。”烤鱼的油滴在石头上,散出一阵香气。
“啊!”叶芃芃慌慌忙忙地跑去给大肥鱼翻个面,趁鱼烤焦之前,把鱼头切下来。烤得金黄的鱼头放进熬煮出颜色的菌汤锅里,顿时发出一阵香气。
夏枯头伸长了脖颈,看得出神:“小哑巴这手艺好像不错啊。”说着话,他又心虚地看了看隔壁。
怎么隔壁这么安静呢?
夏枯头心里有点发怵,但偏偏又想作死地探个究竟。
滕白凤一双媚眼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既然有胆子来,干嘛慌慌张张的?这么好的茶,你不喝?”
夏枯头愣了愣。他原本是想喝的。但一听滕白凤这么说反而不敢了。这位可是毒寡妇啊!和他斗毒已经不是十年八年了。这茶她能喝,其他人可未必能喝。
看见夏枯头不敢动手端茶,滕白凤美美地喝了一口。只要别人不开心,她心情就会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