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端午
恍惚之中,一阵嘤嘤的低泣声在许端午的耳畔响起。她想睁开眼,但眼皮沉的象灌了铅,无论怎么努力都抬不动。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依稀的记得自己在端午节的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赶回家去收拾东西,之后就因为那个铜瓶跟小后妈的老娘白老太婆起了冲突,白老太用铜瓶砸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她就眼前一黑…再然后,她就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井里,越坠越深,越坠越深,周围漆黑漆黑的,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一丝声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轻的如同一根羽毛在一个无底的深井中飘飘下坠·····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她的耳畔又响起了一个年轻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奶,俺妹她咋还不醒呢?”一个妇人苍老声音答道:“雪啊,别寻思那么多了,等吧,万般都是命啊!你去歇会儿吧,奶守在这儿…”这一老一少的声音让许端午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声音落入许端午的耳中,就如同点燃了引线一样,将她的大脑引得炸裂开来,一些记忆就象沉塘的泥沙,被炸的翻出了水面······
她们这是在为她哭吗?她们是谁?自从奶奶和妈妈走了以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关心她、牵挂她的人,更没有谁会为她流泪了。妈妈得病去世的时候她还正上高三,随后不到四年,奶奶也因车祸了走了。而后,那个曾经在她妈怒患病时,给妈妈当保姆的白巧云登堂入室成了她的小后妈,她的生活从那时起就翻天覆地的变了。她不知道妈妈病逝之后这个白巧云是怎么进了爸爸的公司,当上了爸爸的助理。甚至她都不知道这个白巧云什么时候就成了她爸爸的夫人。奶奶去逝还没出五七,她的爸爸就领着挺着大肚子的白巧云搬进了她家的二层小楼 ,而且还带着白巧云的母亲,那个嚣张恶俗的村妇。没几日,白巧云就为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而父亲从此对她就几乎完全漠视了。
白巧云这对恶毒的母女,更是千万百计地挤兑她。好在,她当时已经大三了。从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开始,她就极少回家,假期她要么报名支教,要么在外实习,能不回家她都不回家。今年,她即将大学毕业,幼教专业的她已在全市最好的机关幼儿园找到了工作。上个周末她在工作地附近租下了一套小公寓。端午节放假,她就想将自己的东西从家中搬走。
当她到家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了客厅摆架上的那个铜瓶,那是外公在妈妈出嫁时送给妈妈的,八寸高,嵌了几颗绿松石。妈妈是蒙古族,外公是个铜匠,这铜瓶是外公亲手打制的,虽不值什么钱,但这瓶是妈妈的遗物,许端午还是很有感情的。于是她就从客厅的摆架上取下铜瓶准备带走。
白母一见,顿时气炸了毛,平时她并没太注意这个铜瓶,但见许端午要拿走铜瓶,她立即断定这铜瓶一定很值钱,再联想到平日里看的那些鉴宝节目,她不由怒从心头起,口里嚷着:“这家的东西是你的么,都是我大外孙的…”说着就扑上来夺许端午手中的瓶子。白母今年还不到五十,加之从前都是在家干农活的,力气很大,许端午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扑上去的白母一下就将铜瓶夺了过去。许端午见白母从自己的手里抢走了铜瓶,还不住手,一只手还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不放,自己的手腕象是要被她掐断了一般疼,情急之下,张口使出吃奶的劲儿咬向白母掐着自己手腕的那只胖手,白母吃痛,但却并未放手,而是挥起另一只拿铜瓶的手,向许端午的头部狠狠地砸下,许端午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端午闭着眼睛,忍着脑袋电击般的刺痛,好容易才将这些记忆的碎片串了起来,但此时,一阵更强烈的刺痛感又一次向她袭来,一些陌生的画面在她的大脑中翻江倒海地涌出,她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胸闷,禁不住咳了起来…“奶,奶,俺妹醒了,俺妹她醒了!”端午的耳边响起了那年轻女孩喜极而泣的轻呼声……
许端午醒了,她的眼前出现了一老一少两张面孔,一个是60多岁的老妇人,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她们都紧张且惊喜的看着她。见她醒来,那女孩愣怔了一下,然后就扑上去抱着她,口里不停的呼唤着“小妹!小妹。”年老的妇人也用她满是粗茧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口里絮絮叨叨着:“老天有眼,可算是醒了,老天有眼…”
许端午感觉仿佛在梦里一般,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一老一少,是她的奶奶和姐姐,而且还有一个让她无法抗拒的力量支配着她,让她下意识地喊了声:“奶,姐,我没事儿。”“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老妇人颤声说。这时许端午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老妇人听了,忙对身旁的女孩说:“雪呀,快去烧火,给端午熬点粥喝,我出去借两儿鸡蛋。”
待两人走后,许端午才发觉,此时的她既不是在家中自己的房间,也不是在学校的宿舍中,更不是在她新租的公寓里。她正躺在一个刷着绿漆的大铁床上,床边摆了一个木凳,上面放了一个大茶缸,上面写着“饮水思源念党恩”,一抬眼,又看到靠墙摆着一张老式红漆木桌,上面放了两个竹编外壳的热水瓶,还有一个陶瓷的白色茶壶,隐约可以看到壶上面画着两个穿蒙古袍的牧羊女孩,一行红字写着“草原英雄小姐妹”…这是哪儿,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象有无数的引线在各个部位毫无次序地引爆……
正在此时,门外就响起一个女人刺耳的骂声:“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玩意儿,你这是想把鸡蛋偷哪儿去!”这声音很是熟悉,端午听得脑仁如针刺。“呦,老二家的,你这又是骂谁呢?”门外又响起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唉呀,是九姑呀,九姑这是又打算来做什么好事呀?”骂人的女声阴阳怪气地回道。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然后就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接下来就是老妇人重重地叹息声:“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来人并未答话,反而岔过了老妇人的话问: “老嫂子,端午怎么样了?”“醒了,醒了。”老妇人颤声回道。“太好了,太好了!”中年女人兴奋地说。话音末落,就见一个梳着短发,穿着蓝布衫、四十多岁的瘦高女人走进了屋,女人长眉细目,薄唇瘦脸,一副精干利落的模样。她边往床边走,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两个鸡蛋,放在床边的木凳上说:“煮了两个鸡蛋,想着端午醒了好吃,你看,这端午还真给九姑奶面子,我这一来。端午就醒了!”
“大妹子,这可让我说啥好,真是太谢谢你了。”跟在她身后的老妇人感激地说。要知道,刚刚她出门,就是想向邻居、也是她的二儿子家借两个鸡蛋给孙女,可扒在院墙上等了半天也不见二儿子出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