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
祝归璨并没有听萧如拭的停在原地,而是转身回到了方才下车处,马车仍停在原地,而车夫却不见了。她站在车面前,背对着闹市,面前是一片幽静的竹林,夜色已深,微风拂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透着一阵阴冷的气息。 这是箫声的第三次出现,先前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时才会响起,似乎是刻意为了唤起她的记忆。而今却是在如此繁华之地,还偏偏挑了她和萧如拭首次出府的日子。 最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往日的她一听到箫声就头痛欲裂,总有些零碎的回忆从缝里涌出来,而这次,她的记忆竟丝毫不被影响。今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是因为身在闹市吗? 她绕着马车走了一圈,见车夫坐在马车侧旁,她先是探了那人的脉搏,人还活着,只是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她叫了好几声也没应,干脆上手摇了摇他的头,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种程度,应该是被人迷晕了。 她顿觉不妙,忽而又想起了那副对联。 “四面山溪虾戏水,南望孤星眉月升。” 谜底真的是“思庄”二字吗? 她又念了几遍,无意间,发现空中挂着一枚新月。 “眉月?”祝归璨喃喃,继而恍然大悟,她看向新月,月光正对着的是竹林的深处,于是她抬步向竹林深处走去。 晚风刮得很重,竹叶摩擦簌簌作响,越是深处,祝归璨心越不安,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抬眼间,彗星袭月。 祝归璨一时失神,顿足,一瞬间不知又是什么东西从她脸旁迅速飞过,直直插入她身后的竹子。顿时竹裂,一根约莫十尺的老竹轰然倒落,祝归璨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只见竹子断裂处牢牢插着一支玉箫。 玉箫? 祝归璨猛然回头,不知前方何时出现一座亭子,亭前摆着石凳,一个男子轻盈一跃,便坐在了石凳上。 夜色已深,祝归璨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轻佻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风声,祝归璨看见一道雪白的剑光闪过,狠狠劈在了石凳上,而那男子又是轻盈一跃到亭上,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剑,嘴里还不忘调侃道:“几日不见,太子殿下剑术颇有退步呀。” 萧如拭看见祝归璨来,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将剑在腰间一抹,冷哼道:“费尽心思把本宫引向此地,就为了打一架。荒唐至极。” 听罢,那男子在亭上轻轻抬手,玉箫便开始剧烈抖动,接着又自己飞回了他的手里,他刚递到嘴边,想吹奏一番。萧如拭迅速扔出一剑,打飞了他的玉箫:“别吹。” 那男子的手愣在空中,而玉箫却飞出去老远,与剑一同落在地上,他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你不是有迷迭香吗?” 萧如拭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临近子时,迷迭香已经散尽,无法抵御你的箫声了。” 祝归璨这才联想到车上的香味,难怪她觉得熟悉,原来是迷迭花香。只是这箫声竟可以控人心智,而迷迭香则是消除箫声影响的关键。她听着,只觉得叹为观止。可这男子多次暗地里用箫声干扰她的思绪,所图是何? 她还没弄明白这一切,那男子却是忽然起身朝祝归璨飞来,而萧如拭反应迅速,闪到祝归璨身前,朝男子击了一掌,那男子便被击退了几米开外。 萧如拭抬步,又朝男子出拳,动作又快又狠,而男子反应极快,次次都能精准地挡住他的攻击,接着还不忘戏谑道:“还是这套拳法,太子殿下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啊。韦山没有教你新的了吗?” 祝归璨听见了师父的名字,目光便全落在了那男子身上。月色渐浓,二人又在步步紧逼,祝归璨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即便是黑夜,依旧能看出他美如冠玉,肤若白璧无瑕,就像一幅烟波浩渺的山水墨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周遭的目光。而此刻他动了起来,神情调动极为流畅,仿佛坠于翻腾云海之中,无人能触及。 萧如拭面对他的嘲讽,只是冷笑一声,接着一招比一招狠:“呵,这句话应该本宫来问你吧?” 他出手极快,一掌拍向那男子的左肩,男子躲闪不及,连连后退,撞上了一根有半个人粗的竹子,一口血呛了出来。萧如拭打算就此收手,而那男子却是勾起了唇,用拇指抹掉了鲜血:“都说祝小姐性明朗而不萦心,其行自然而无雕饰。可今日所见,不仅对出了千古绝对,还猜出了我留下的字谜。”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接着猛然起身,几乎是飞到了祝归璨的身旁,抽出了藏在袖间的那副对联,又一跃上了亭顶:“‘四面山溪虾戏水,南望孤星眉月升’,真不容易啊,能顺着指引来到这里。” 萧如拭有些恼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祝归璨能变成如今这般,离不开韦山的指引,难道你不应该放任她去完成韦山的意愿吗?”那男子将那副对联撕碎,接着抛洒在空中,“太子殿下,别忘了,祝归璨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祝归璨的心便加速跳了起来,都快要跳出来。她预感到了大事不妙,却不知该作何应对,只能慌乱地捂住心口,抬眼看向萧如拭。 “今日是元旦,本宫不想杀人,你别扫了本宫的兴。”萧如拭略带警告意味地说着,又缓步走到祝归璨身边。靠近的瞬间,似乎是感觉到了祝归璨内心的不安,便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在身后。 那男子注意到这一动作,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呢?” 听到这句话,祝归璨和萧如拭身子都一僵。萧如拭压低了声音,带了些怒意:“柏舟!” 柏舟? 祝归璨听到这个名字,脑中恍然闪过棠梨花树上的那个少年。是他吗? “这么快就报出了我的名字?瞧给祝家大小姐吓得。”柏舟笑着拍了拍手,落在地上的玉箫再度抖动,随即飞了回来。他的手往空中一抓,勾勒出的黑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纤细修长,“这不是怕祝小姐忘了柏某,才特地设计了这一出,想毛遂自荐一番。” “这新来的是谁啊?长得还挺清秀。” “听说是乌邺国送来的质子,好像是某个不受宠的王妃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