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妆

身子逆光，长身玉立，恍若天神般，裴望以极具压迫性的气势，领着随行的北国将领，稳稳地踏进了南国长乐宫的大殿。

殿中众人俱将视线投向他，有惊诧，有畏惧，也有丝丝的不敢置信。

南国帝显然也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传闻中的战神，这么年轻，比他小上一半的年纪，与他的女儿们差不多大，而且竟是个如此清秀俊朗之人，肌肤甚至比南国男子还要白上几分。

明柔冷眼旁观，对她这个父亲，感到失望和羞耻。

南国帝嗫嚅着，似要致欢迎词，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个年轻男子一动不动，并没有再度上前的意思。相反的，他更多的，似乎在等他上前，是要他去拜见他的意思。

裴望的下马威，来得太快。

南国帝的脸色，一瞬间白了红，红了白。当着文武百官和嫔妃宫女们的面，他着实拉不下脸，最终只得将目光投注到了明柔身上。

明柔看到也就是这时，从昨日她被打开始就一直没有出面帮她的，她的母妃姜娘子姜纤凝，此刻正半扯着她的弟弟，出现在了席位后面。

她目露悲切，无助地看着她，似乎在求她帮她的父亲，而她身后，同时还立着一位内侍，在明柔能看见的地方，亮着一柄刀刃，白光闪闪。

“姐姐，你快去！”殿内气氛胶着，是她的弟弟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压抑，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都投到了明柔身上。

借孩子之口，喧无耻之事，自己是被舍弃掉的那一个。纵是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时明柔还是忍不住感到凄凉。

明柔指尖颤抖，她强迫着自己镇定，缓缓起身，摆开裙摆，握紧了袖中剪刀，一步步向裴望而去。

殿门边，裴望略挑眉，目光不移，看向明柔，方才那一声他也听到了，他看一眼她，视线落在她妆容蝴蝶花翅下那一串细小的珍珠上。

泪妆，不出所料，看来她昨日过得并没有那么顺畅。

他直视向她眼睛，恰她也在看他，目中有恨，一夜之间，原本灵动的眼眸完全逝去了光泽，变得破碎凄凉。

令人生怜。

像是杨花落在心尖上。

“南江公主宋明柔，见过远道而来的北定王。”明柔以南国礼仪，缓缓福身，向他行礼。

裴望盯着她微屈的双膝看了看，她礼端得很正，但微微颤动的裙摆出卖了她下肢的不稳。

“南国帝，狂悖至极，死到临头，竟用女人糊弄我们。”与裴望随行的将领中，有脾性火爆的，早按捺不住性子，想要拔刀进殿。

就在这时，明柔直接打断了裴望身后人的话，微微倾身，又对裴望道：“北定王，我膝上有伤，不能久站。”

明柔有直觉，他会毫不留情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