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苏清嘉不得不承认李承熙直觉的敏锐，可这话不似李承熙会问出来的，垂眸道：“殿下龙章凤姿，小女卑贱，不敢污了殿下眼睛。”
苏清嘉的头埋在白色的绒领中衬得肌肤如玉，石榴红的斗篷在身后白梅的映衬下更显娇艳，颈间的细金链勾勒出修长而白皙的脖颈，竟比在演武场时要耀眼了许多。
李承熙狭眸微眯：“苏小姐今日灿若桃花，明若朝霞，这满院梅花不及小姐万一，又何言卑贱？”
“殿下何必说此违心之言。”苏清嘉深吸一口气阖上双眼，同上一世一样，李承熙会在苏婉乐的指使下，向她示好。
也难为李承熙了，以皇子之尊，明明喜欢苏婉乐，却要频频来接近她，为了那个位置，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今日小姐所作之诗，情真意切，词藻动人，赤子之心令人动容，与传闻中怯懦无能贪图富贵的名声可是大大不符。”
原来是替苏婉乐试探她来了。
苏清嘉仰头道：“原来殿下也是尽信人言之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这句话究竟说的是李承熙听信传言还是相信苏婉乐的话。她只觉得若再和李承熙这般近距离相处，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恨意。
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给个解释，李承熙不会放她离去：“人都是会变的，若不是祖母相逼，我也不会如此作为。”
苏清嘉眼神湛湛地看着李承熙，眉心的红梅熠熠生辉，被这般清澈的眸子盯着，李承熙竟突然问道：“不知苏小姐对夫婿有何要求？”
苏清嘉心中冷意更盛，她在晨会时早已说过择婿的三个条件，苏婉乐这是颜面受损，便拜托李承熙来羞辱她一番。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持身以正，俯仰无愧。殿下位高权重，为何要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
这句话她藏在心里许久，也恨了许久。
她理解李承熙想要争权夺位，可他想要的应当自己争取，凭什么牺牲别人，踩在无辜之人的尸身之上，这皇位当真坐的安稳么。
苏清嘉眼神清明，字字珠玑。
李承熙剑眉微蹙，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一片梅花悄然落在苏清嘉肩头，李承熙抬手，想要拂去，却被苏清嘉避过。
李承熙脸色沉了下去，冷道：“苏小姐可认识顾启？”
“在演武场有一面之缘。”
李承熙漫不经心地捻了捻身上的花瓣，“哦，竟只是一面之缘么。”
“顾启办事稳妥，吃喝应酬也向来进退有度，但是实则性子冷漠，对分内以外的人和事从不关心，这次竟会主动替小姐说话。”
苏清嘉不答反问：“原来殿下那时也在，却不同淑妃娘娘坐在一处，是想暗中观察场中有无可用之人么。”
李承熙眸中兴味渐浓，“一个平平无奇的苏家，竟出了两位聪慧的女子。”
两位，自然是在说苏婉乐了，苏清嘉淡淡道：“三妹今日想必心情不佳，殿下何必在此处同小女蹉跎，不去安慰佳人？”
苏清嘉后退一步，“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小女便告辞了。”
这次李承熙没有再阻拦。
“殿下，就让她这么走了？乐小姐不是让您——”
李承熙抬手阻止了薛寒的话，看着远去的曼妙背影逐渐和满园梅花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哪个是花，哪个是人。
“薛寒，待明日顾启上场时，不要让他太顺利了。”李承熙倏然将手中花瓣碾碎，眼神凌厉而无情，“免得他会以为他当真是靠能力在这西京城中立足的。”
薛寒躬身应道：“是。”
苏清嘉再次回到场上时，众人看过去的目光已是截然不同。
不说苏清嘉今日展露的才情，就连没有参加寻梅会的人都听说了玄妃对苏家二小姐一见如故，甚至赠与了自己的令牌许她可随时入宫觐见。
玄妃膝下只有一女，却有圣宠和沈家撑腰，玄妃向来无欲无求又甚少露面，众人想要讨好玄妃却苦于没有途径，如今苏清嘉的出现正好给了众人一个突破口。
若是娶了苏清嘉，岂不是前途无量。
今晨来时，哪怕众人惊艳于其气度，却只认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现在，众人投来的目光中都带有亲近之意。
户部尚书齐家的千金齐媛甚至主动前来邀请，“苏二小姐，开春后的书会，妹妹可一定要赏光前来参加。”
上一世，这京中的书会雅集可从未对她开放过。
齐媛身旁的一名娇艳女子听到这话，面露不虞，“媛姐姐，你忘了她曾经对二皇子做的？”
苏清嘉：“……”我对二皇子做了啥？
齐媛没有动作，苏清嘉也假装没有听到这话，含笑应下齐媛的邀请，唇角恰到好处的弧度，并不让人觉得傲慢也不会让人看轻。
待低下头去，眼中又是一片晦暗不明。方才齐媛身边的女子正是薛凝佳，兵部尚书薛广志的嫡次女，薛寒的妹妹。上一世中因为爱慕李承熙嫁入了晋王府为侧妃，品级在她之上，在王府时可没少针对她。
苏清嘉在人群中翩然而过，众人只觉得一阵冷香袭来，令人回味。
“以前只知道苏家三小姐绝色倾城，才情无双，没想到二小姐竟更胜一筹。”
“苏三小姐的才名如今看来也是虚假，苏二小姐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要不说小公爷眼光好呢，这苏家真是藏龙卧虎。”
谢瞻慵懒地靠在椅中，眼尾微微上翘，意味不明地看着苏清嘉远去的身影。
苏婉乐刚从苏府回来，在场边正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挤出一抹笑容坐回自己的位置。
苏清嘉，不急……先解决顾启，然后就轮到你了。
“婉乐，贵祖母身体如何？”同苏婉乐交好的赵小姐见苏婉乐来了，关切地问道。
“苏老夫人就是被她气晕的，韦小姐你不知道？”
“没想到才名卓著的苏三小姐不过是靠着奸诈手段，反而二小姐和传闻大不相同。”
众人自顾自地议论，没有发现苏婉乐藏在书案下的手越攥越紧。
“以前很少听人提起苏二小姐，乐姐姐不如你给我们讲讲？”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卢瑾，一脸好奇地看着苏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