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他会做的甜食不多,只会做甜汤。
从前,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师尊”沐遥之也喜欢吃甜的。他还没有那么恨她的时候,每日会给她做一碗甜汤。
可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
陆栖竹想,既然是去试探木遥遥,总得给她些甜头。
他沉默着做完了一份甜汤,拎着食盒和兔子灯,满腹筹谋的走到她房门口时,却只从窗中窥见她和丛应止二人在房内言笑晏晏,把酒言欢,满桌好酒好菜,木遥遥脸上挂着的他是从未见过的笑意。
既然木遥遥有约,他本欲转身离开,下次再来。
可不知为何,他脚步停顿在地,难以挪步。
听着屋内时不时传来的爽朗肆意的笑声,陆栖竹觉得心口堵极了。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明明从未有过,可却又熟悉到他好像经常这样。
陆栖竹矗在原地指尖蜷动,攥成拳头,复而松开。
他离开也不是,打断也不是。
半晌,陆栖竹沉了一口气,转身,一跃到陆栖竹屋外的树上,这么一蹲就是半夜。
他蹲在树枝上,听着屋内传来木遥遥爽朗清脆的笑声,只觉得难听,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笑声那么难听。
自从从风清塔内破塔而出之后,他只有一缕神识,无心无骨,按理来说,他无感不全,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可最近他会没来由的烦躁、不开心、烦闷,甚至还会有挂念、心疼……
这些,都与木遥遥有关。
陆栖竹蹙眉,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魂羽绑定之人,可以牵扯他的心绪的结论来。
否则为何他总是会因为木遥遥的事情失控。
可这个结论又有点没有道理。
否则为什么现在,就现在这个时刻,木遥遥笑得那么肆意,他却不开心。
陆栖竹蹲在繁茂的枝叶间,思索了半夜,却还是没有想明白。
如今,他坐在沐遥之面前,思绪仍是混乱的,来这里之前,所有的腹稿和计划,全都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忘了干净。
陆栖竹别过脸,揉了揉隐隐发麻的腿,避开了木遥遥的这个问题,只是道:“猜你喜欢,就带来给你了。”
沐遥之舔舔唇,看了眼眼前的甜汤,又偏头看着那盏兔子灯,左看右看,很是喜欢,兔子娇憨可爱,做工精巧,和她之前脑海中恍惚出现的那段记忆中兔子灯那个一模一样。
风清门人人都说陆栖竹很冷淡,淡泊疏离,不近人情。
可她知道,不是,从来都不是。
她见过不一样的陆栖竹。
沐遥之轻声道:“谢谢你。”
陆栖竹今日格外话多,且每一句话都很不讨喜,他勾勾唇角,冷嘲热讽:“与丛应止夜半长谈,在我这里连多谢都如此吝啬?”
“你今日怎么了?”沐遥之只觉得陆栖竹说话夹枪带棒,似乎句句都在针对丛应止,连句掌门都不叫。
难道今日他们吵架了?
这么想着,沐遥之想起之前在瑰城,二人闲聊时,言谈之间陆栖竹似乎对“沐遥之”也不够尊敬。
沐遥之撇撇嘴,陆栖竹这人真是一身反骨,大逆不道。
陆栖竹淡淡道:“没怎么,只是觉得不够。”
沐遥之不解:“什么?不够什么?”
陆栖竹:“这一路上,我为了你,佩剑给了,银子舍了,伤也受了,最后就换你一句多谢,不够。”
沐遥之舔了舔唇:“那你想要……”
陆栖竹偏头,死死盯着沐遥之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要什么,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鹿门山的夜是寂静的。
屋内满是酒气,混着甜汤的香甜。
烛火已经燃了大半夜,如今屋内已经有些晦暗不明,影影绰绰。
陆栖竹明明是有备而来,可这一刻,他看着木遥遥的眼睛,陆栖竹觉得自己又乱了。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所有的筹谋打算、骗人话术都化为了泡影,他难以自抑,不由自主。
陆栖竹凑近了些,一字一顿:“所以说,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心悦你,想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