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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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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我回家好不好?我怎么都能做…..”

少女话说得不流利,带着异域风情。摆出恳求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期盼,摇了摇薛白的袖子。这寒冷的天气里,她穿得很单薄,肩上的肤肌吹弹可破,身材分明娇小玲珑,彩绸却裹得十分饱满。

姜亥却不怜香惜玉,把带着刀疤的丑脸凑上去,骂道:“还不放开?!”

“呜”

新罗婢吓得眼里闪了泪花,可怜巴巴地躲到了一边,还一直盯着薛白。

已有气质和善的奴牙郎从店里出来,笑容可掬地走来。

一瞬间,薛白想到很多事,他若问了价,带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少不得得摆出县尉的气派来,今日自诩救了人,不知不觉中反被对方收买了。

郭万金这种巨富,收买权贵是非常愿意下血本的。

不等那奴牙郎到近前,薛白带着姜亥走开了。

“你说,他们是认出我了,还是看我有钱?”

姜亥咧嘴笑道:“也许是看阿郎长得俊,而且一看就是多情的。”

说话间,两人出了南市,往东走,循着城墙是一片鱼龙混杂的民居。

“阿郎,不过去了吧?”姜亥小声道:“有人跟着阿郎。”

“怕了?”

若是老凉,不能被这么简单就激到,姜亥不一样,真就随着薛白往狭窄的巷子里走。

路越来越窄,破墙中间的小路只能容一人,地上满是秽物,臭不可闻。

“哈?”

姜亥忽然笑了一下,因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原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任木兰。

“你还要告状吗?”薛白问道。

“不告状。”

任木兰摇了摇头,不敢离他们太近,像一只警惕的野猫。

薛白有耐心问道:“有话和我说?”

任木兰点点头。

“饿吗?”

“饿。”

薛白没把人带回家,找了个小摊,要了几份胡饼,三碗羊肉汤面。

任木兰如猛虎扑食一般,腮帮子就没停过。

“慢点吃。”

好不容易,她猛灌了最后一口羊汤,将嘴里的胡饼咽了下去,脏兮兮的手抹了桌上的饼屑舔了。

“什么事,说吧。”

任木兰不说,只看着桌上剩下的胡饼,待薛白说了一句“你的”,她便往怀里塞。

拿了饼,她当即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与姜亥保持距离,对薛白也有些警惕,喂不熟一般。

也就是这般,她才能从郭阿顺手里逃掉。

准备好随时逃跑了,她才道:“王县尉不是自杀的,你管不?”

“管。”薛白道:“在洛阳,纸条是你递的?”

任木兰不管他问什么,只说她知道的,道:“那夜下了大雨,我们的屋顶被砸破了,出门躲雨,在水渠边发现了阿仪哥,他被砍了,伤得很重。”

“王县尉的随从王仪?”

任木兰点点头,道:“有人在追杀他,我们把他藏起来了,给他找了药,他去长安告状,你是他找来的吗?”

“谁在追杀他?”

“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你是他找来的吗?”

“算是,你说你们’,都有谁?”

“我们就是我们。”

任木兰说过了要说的,抱着怀里的胡饼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薛白向摊主道:“再来二十张胡饼。”

胡饼还需现烤,摊主是个老汉,揉着面团,偶尔加点水。

看了那黑色的黄木勺里的水,薛白皱了皱眉,背过身,只当没看到。

任木兰却看得很认真,盯着一团面被捏出来,揉圆,按扁,洒上芝麻,“啪”一下贴在炉子上……等微微闻到了香气,她才没那么警惕了。

“我阿爷读过书呢,但连乡贡都考不上,读书可太花钱了,一卷集注够家里吃两年。那年汝州受了灾,他带我逃荒,说要北上投奔他一个有钱的友人,到了嵩山他就饿死了,我揣着最后半块饼,跟着乡亲们要去洛阳,到偃师我就走不动了。”

“一开始不放粮,有妻子儿女的就卖了,后来听说黄河沉了船,官府雇脚力,走陆路运粮食到长安,他们就去了。逃难来的许多人,死了的,卖了的,走了的,老得走不动了就躺在墙根那里,我们这些没卖掉的孤儿,是王县尉收养我们到养病坊……”

薛白听说过养病坊,全称是“悲田养病坊”,最初是寺庙救济贫病,在寺院里设病坊。武后时,设置官员管理,或赐下田地,以收成来救济老病孤儿,或给本钱,以利息来办。总之是官办,寺僧管着。

一般而言,一个养病坊给田五顷至十顷,已能够赈济平常的孤老了。

“你们如今还在养病坊?

“没有,王县尉病了之后,郭阿顺来抢人,我们就跑出来了,没多久,王县尉就死了。”

“他死前病了?”

“阿仪哥说,他们本来要他慢慢病死的,但长安出了事,上门把他砍死了。”

任木兰相当心硬,说到谁死了,表情都没变一下。

姜亥见她这样,不由问道:“你阿娘呢?”

“早都死了。”

此时香喷喷的胡饼出了炉,芦苇叶包不下二十个饼,摊主不情不愿地拿了块麻布来包。

任木兰多得了一块布,不由大喜,拎着包袱就跑。

路上,她怀里有一块胡饼从衣服的破口子里掉出来,她连忙回头捡起,拍了拍,叼在嘴里。

薛白还是与姜亥跟上去看了一眼。

那是在城东南民居里的一个算不上屋子的地方,原本的两户人家当了逃户,宅院被一个小商贾买下,给船夫住,两座宅院的土墙间原是个猪圈,搭了个棚,住着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渠帅回来了。”

“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所谓“渠帅”,大概就是无赖豪侠对首领的称呼,也有一些盗贼这么称呼首领,甚至还有黄巾三十六渠帅之类,总之就是混混。

这些孩子怎么活下来的,薛白一看就知道,包括任木兰在内,全都是在码头上偷东西的扒手。

依他这个县尉的职责,该把他们都捉捕归案。

姜亥看得嗤笑一声,骂咧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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