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互帮互助
迁上去的。许是送了礼吧,他惯会送礼。”又等了一会儿,有匆忙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章仇兼琼赶至。“劳国舅久等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章仇公。”杨国忠也不起身,只在语气里维持着客气,笑道:“你回长安之后,可是久不出门了,若非我亲自来拜会,还见不到你。”“国舅见笑了,我早年间在川蜀落下了浑身的病症,回长安是来养病的……”薛白知道章仇兼琼只有五十多岁,但目光看去,见对方模样却像是六十多,眼窝深陷,面带愁容,不太像是曾经威震一方的节度使。那边,杨国忠寒暄了几句,引见了薛白,道:“这是我的义弟,薛白,字无咎。章仇公虽不常去御宴,想必知晓圣人十分看重他。”“久闻薛郎大名。”章仇兼琼忙道,“我每天都在打骨牌。”“我亦常听章仇公大名。”薛白执了一礼,道:“我有许多事想请教。”章仇兼琼讶道:“薛郎从何处常听我的名字啊?”“李白,杜甫。”“真的?”章仇兼琼大为惊奇,疲惫的面容上还泛起惊喜之意。他出身不高,不会写诗,因此很羡慕会写诗的人。薛白道:“太白兄赠友人诗云‘闻君往年游锦城,章仇尚书倒履迎’,对章仇公甚是推崇。”“好好好,其实我久仰李先生,可惜一直未能谋面,我在川蜀他在长安,我到了长安他却又云游去了。”“子美兄也是对章仇公诸多赞誉。”薛白道,“他说章仇公在剑南节度使任上,为陈子昂平反了。”陈子昂也是位大诗人,川蜀梓州人,回乡守丧期间被县令罗织罪名、迫害致死,此事据说与武三思有关,因此未曾翻案,直到章仇兼琼上任川蜀。显然,章仇兼琼很喜欢这些文人,与薛白相谈甚欢。杨国忠于是打了个哈欠。薛白遂问道:“我要问章仇公的事多,阿兄若忙,可先去。”“也好,莫忘了你答应我的。”杨国忠对南诏毫无兴趣,反正为薛白引见了人,自去忙着为圣人献礼。章仇兼琼拖着病体去送了,方才回到堂中坐下,看向薛白的眼神带着些笑意。薛白能感受到他的和善,猜想可能有两个理由,一是骨牌,二是方才杨国忠讥讽他的出身,他大概是听到了,也听到了薛白猜测他能耐不凡那句话。“薛郎想问什么。”“我是个官迷,那就先问章仇公是如何迁为剑南节度使的吧?”“薛郎怎知我当年升迁迅速的。”“在右相府看了章仇公的履历。”章仇兼琼抚着长须,犹豫片刻,以肉眼判断薛白的人品可以信任,问道:“我可否问薛郎一个问题?右相……可想害我?”薛白讶然,道:“右相为何要害章仇公?”章仇兼琼忧心忡忡,道:“我在川蜀功劳过甚,以大唐出将入相之旧例,乃有资格拜相,深恐为右相所害啊。”“原来如此。”听他如此自夸,薛白一时也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方问道:“章仇公立了哪些大功?”章仇兼琼讶然,问道:“薛郎既看过我的履历,不知我的功劳?”“许是我疏漏了,还请章仇公见谅。”“那定是被抹掉了,唉。”章仇兼琼愀然不乐,既害怕功劳高过李林甫为其所嫉妒,又因自己的功劳被隐匿而失落。这些国家大事与之前说的逸闻小事不同,公文上若不写,旁人便很难得知。“那我来回答薛郎方才的问题吧。”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了起来。“开元二十六年,剑南节度使王昱战败于吐蕃,朝廷调华州刺吏张宥为益州长史,兼剑南防御使。当时,我官任从六品上的礼部主客员外郎,因了解西南形势,向圣人上了一封奏章《陈攻取安戎城之策》,由此连跃四级,擢升为从四品的益州司马,兼剑南防御副使……”这就是杜媗与薛白说的八步走的意义,入仕之初看似一直在县尉、侍御史的位置上打转,但这些都是同一个官阶里最清贵的官,很容易入圣人的眼。而薛白离六部诸司员外郎其实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安戎城?”“大唐与吐蕃在西南战场,便是从北边的安戎城,到南边的洱海。若说南诏是尾,安戎城便是首。”章仇兼琼道:“武皇凤仪年间,大唐为防范吐蕃,修筑安戎城,以重兵驻守,可惜,筑城不过三四年,吐蕃以生羌为向导,攻陷此城,由此可深入六诏,当时,西洱河诸蛮夷因此只好叛大唐而归吐蕃。吐蕃占据安戎城的六十年间,大唐西南始终不得安宁。”薛白问道:“可是宦官李思敬夺回了安戎城?”“我夺回的。”章仇兼琼提高了音量,“开元二十八年,我亲手夺回了失守六十年的安戎城!”薛白其实在右相府看到过李林甫关于安戎城的奏章,原文是“伏以吐蕃此城,正当冲要,凭险自固,纵有百万之众,难以施功。陛下亲纡秘策,不兴师旅,须令中使李思敬晓谕羌族,莫不怀恩,翻然改图,自相谋陷,神算运于不测,睿略通于未然,又臣等今日奏事,陛下从容谓臣等曰‘卿等但看四夷不久当渐沦丧’,德音才降,遽闻戎捷,则知圣与天合,应如响至,前古以来,所未有也。”另外还有一封李隆基的手制,原文是“朕以小蕃无知,事须处置,授以奇计,所以行之,获彼戎心,归我城守,有足为慰也。”总之是李隆基想出奇计,让宦官李思敬晓谕羌族,拿回的安戎城。公文上根本就没有章仇兼琼的名字。此时,章仇兼琼看着薛白那有些怀疑的眼神,愈发愀然不乐。“真是我夺回的。”他也不想声张功劳,以免遭李林甫嫉恨,但真是不吐不快。“当时,我故意让维州别驾董承宴战败,被吐蕃俘虏,假意投降,进入安戎城,策反了吐蕃翟都局。他们趁夜开城门,引我军入城,一举夺城!”说到这里,章仇兼琼脸上有了激荡之色,终于显出一方节帅的气魄来。“拿下安戎城之后,吐蕃立即反攻,他们兵围城池,断了城中水源。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是五月十八日被围的,一直到了十月十九日,天气凝寒,吐蕃才不得不撤军。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我们不停地挖地,终于找到了泉眼,是上天眷顾,才让我们活了下来。”薛白道:“我信章仇公所言。”“唉,我也是一时激愤,此事不必宣扬。”章仇兼琼又有些后悔说多了,朝天上一行礼,道:“是圣人授以奇计,又庇护将士,才能有此奇功。”薛白问道:“那,南诏也是章仇公招抚的?”章仇兼琼拍了拍膝盖,点了点头。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