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犹豫什么
…… 微风过林梢，山间清雅的风吹过来，带起一片凉意。 长宁进来说，傅家二少爷想要见她的时候。 风倾雾正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在院子里打扫的佣人，有些心不在焉的。 傅尧？ “不见。” 听见长宁的声音后，风倾雾回过神来，淡淡的道。 傅尧这个时候要见她，无非就是为了傅斯瑾的事情。但那些证据已经交上去了，收不回了，见她也没用。 “可是……” 长宁看了眼风倾雾脸上的神情，犹犹豫豫的开口，“传话的人来说，傅二少今天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让他进来坐他也不肯，非要站着。还……还说只要你肯见他一面，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只要三分钟就够了……” 闻声。 安静了会儿。 风倾雾拿起一旁的手机，还是下楼了。 纹路规律的大理石铺成的石子路，干净明亮。 一颗高耸入云的古老梧桐，树冠如伞般铺过大半个庭院。微风拂过时，葱葱郁郁的翠绿叶细微作响。 傅尧站在庭院外，目光落在大门处。 黑色的商务西装周正的穿在他身上，仍然避免不了有很多褶皱。 接连多日赶鸭子上架般的处理公司事务，再加上昨晚一夜没睡，他眼球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丝毫也不为过。 看见庭院的门被打开时。 傅尧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整理了下西服的衣角。 “倾……风小姐。” 习惯性叫出以前的称呼时，才说出一个字，傅尧又突然改了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 傅尧眼神定定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风倾雾，有些自嘲的道。沙哑干涩的音，像是从粗粝的砾石中滚过一圈。 “不是你要见我？” 风倾雾看着他，平静的问。 许是没想到她能够那样淡然平静的面对他，傅尧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恍惚。 足足准备了一晚上的质问，几乎问不出口。 “有事？” 安静了几秒后，见傅尧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风倾雾率先问道。 “我……我哥哥……” 傅尧声音有些发紧。 “是我。” 像是知道傅尧要问什么，风倾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些证据，都是我交上去的。” 风倾雾站在傅尧面前，漂亮清透的眉眼没有丝毫的波澜，看着傅尧的目光也不带任何起伏，“如果他没做过，任何人都污蔑不了他。” “那也没人敢去举报他！” 傅尧一下就拔高了声音，一双眼紧紧的看着风倾雾，呼吸急促。 从听到他哥被带走那一瞬起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好像就在这瞬间突然绷断了，“依照他的身份，不管他做什么都没人敢说一字半句！” “你还直接把证据交给陆寒城，你知不知道陆寒城是干什么的！他就专碰这些常人不敢接的案子，他盯上我们五大家族很久了，但凡出一点事情他就……” “所以我交给了他。” 风倾雾清清淡淡的打断了傅尧，“如果你今天是来找我要个说法的，可以直接去特调局要。如果是专程来在我面前发这一通脾气的……大可不必。” “傅尧，我不欠你，也不欠傅斯瑾什么。” 风倾雾看着他，眸色很淡，声音也波澜不惊。 “如果你真的担心你哥，就应该立刻去找证据证明他没有做非法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担心他，就去好好调查调查这次融资案的背后，他手上是不是干净的。” 顿了顿。 风倾雾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喷泉。 细细密密的水雾喷出来，连带着视线也是雾蒙蒙的，“加上苏遇尘，他的团队一共五个人。现在——” “没有一个人活着。” 苏遇尘离开的当晚，他团队里的另外四个人在回到住所的途中，出了车祸。 一车四个人，连同开车的司机，因为刹车失灵在当晚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件事情，也是风倾雾后来才知道。 话音落下后，周身一片寂静。 傅尧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原本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融资问题而已。 “那……那也不能说明是我哥做的……” 傅尧下意识的为傅斯瑾找开脱的理由，“车……车祸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毫无征兆，谁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出那种事情……” 但越到最后，傅尧说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因为风倾雾看着他。 很平静的看着他。 “我哥哥不会做那种事情。” 安静几秒后，傅尧还是低着声否认了。 在他面前，他哥一向都是温和儒雅的人。 “他有没有做过，证据说了算。” 风倾雾淡淡的开口。 “但你手上没有证据。” 傅尧一口咬定，“不然你就不会只举报有关融资的相关资料……” “所以我只是怀疑。” 风倾雾看着傅尧的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淡淡静静的道，“但最好不要让我找到——其他四个人的死，也跟傅斯瑾有关系的证据。” “如果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着，风倾雾转身，准备离开。 “那薄易呢？” 傅尧看着风倾雾离开的背影，声音突然拔高，近乎吼出来： “薄易他手上就是干净的了？你知不知道他害了多少人，要说最该接受调查的，整个帝都就该是他去——” “他害谁了？” 风倾雾转过身，看着明显已经控制不了情绪的傅尧，淡淡的问，“薄易他害谁了？” “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害过谁了？如果没有，你说的话就是造谣……” “他就是一个有精神病的疯子，整个帝都谁不知道！薄氏从全球各地给他挖来的天价律师团，全都是为了给他处理烂摊子！” 傅尧明显已经忘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怒得口不择言，“要不是有了薄家大少爷这层身份，他早就进去——” “傅尧！” 风倾雾的声音也蓦地冷了下来，“你疯了！” 在薄家的地盘说他们大少爷有问题，看来今天是不想走出这个薄家了。 适时。 在不远处站岗的保镖听到这边的动静时，走过来关心的问道，“少夫人，需要帮忙吗？” 风倾雾看了眼已经止住了音的傅尧，微缓了几秒，声调逐渐恢复平静，“傅二少昨晚喝多了，叫司机送他回去。” 喝多了，才会口不择言。 “你当时决定把证据交上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傅尧盯着风倾雾的眼睛，突然沙哑着声问了一句。因为问得极其的缓慢，越到后面，就问得越是干涩。 安静几秒。 “犹豫什么。” 风倾雾淡淡的落下一句，便再也没有任何停顿的离开了。 傅尧一个人站在梧桐树下。 风吹动时，叶片轻柔的摩挲声微不可听。 傅尧站在那里，视线一直看着风倾雾离开的背影。 看着看着，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红了眼眶。 犹豫什么。 对啊。 犹豫什么。 她对他，又何曾谈得上真正的看过一眼。 …… 风倾雾回到庭院的时候，见佣人还在打扫，连绿植的每一片叶子都不放过，便随口说了一句，“打扫得差不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