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饭菜已备齐，但除了他们五人外并无任何近身服侍的人，师郕也并不在。蔡荃一字不发，只垂手站立，他们四人便也不好入座，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等待。

良久，师郕才施施然从饭厅的另一扇门走了出来，见此场景，赶忙上前，让蔡荃引导四人入座。

“两位亭长、两位衙内，不远几百里上我师家堡来，我家仆人招呼不周，让四位空等，实在不应该！”说着自己先坐下了。

“师堡主坐拥千乘，乃我江南道一带首屈一指的豪杰。我们几人位卑言轻，冒昧登门，本就叨扰，多等片刻也是理所应当的。”连修祎先拱手让礼，“从前只听闻师家堡家大业大，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并无夸大，甚至还有故意谦虚之嫌。”

面对连修祎的几番吹捧，师郕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起筷夹菜，转头便问了一旁没有什么动作的金吒：“小连衙内，昨晚可休息好了？”

金吒知他必然会针对自己，只能点头回应，“听涛别院高床软枕，津岐一路劳顿，自然是睡了个好觉。”

“你休息好了便好。”师郕扯了扯嘴角，“那日澧德县仇子业家宴，我师家堡武雍堂副堂主雷威擅自做主，与小连衙内和尊夫人起了嫌隙、甚至还动了手，实在不是我本意。今日四位特意登门拜访，我本来应该让雷威出来，向小连衙内赔礼道歉的，但是真不巧了，他前几日被他爹、武雍堂堂主雷寿辉派出去督办武器弹药的事情了，所以实在是无缘相见。若是几位愿意的话，可以在我师家堡多住几日，等他回来了，我再让他亲自给小连衙内你道歉。”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听起来倒是亲切非常，但实际却又有了下马威的意思。

在师家堡多住几日，便是多被师郕当做砧板上的鱼肉几日，这么大的事情，金吒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悄悄看向连俊祎，希望他能开口说话。

“我们此行的本意是当面向师堡主、小雷将军道歉，那日我儿与儿媳鲁莽，伤了小雷将军。既然如此不巧，小雷将军不在堡中，我们本应该多留几日，等到小雷将军回来，当面和他道歉的，只是我与长兄修祎接任两县亭长之职不过经年有余，对所辖事务还在熟悉试验的阶段之中。前段时日又因故友爱子娶亲回家耽误了几日，本就堆积了许多公务，回来第二日，就马不停蹄来师家堡登门致歉，所以这多留数日，恐怕只能再辞。”

说完，金吒也斜眼看了看师郕，他顾着喝粥，没有任何反应。

（159）自控

“再者，我儿津岐与长媳煌儿新婚燕尔，不想分离数日；我侄津岸之妻杜氏又刚刚有孕，也不宜离开丈夫太久，所以，我们也实在是不能多留……”

听到“儿媳”这个关键词，师郕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何时拢上了一层阴霾之色，不过片刻，他放下碗，挑了挑眉说道，“两位衙内与夫人伉俪情深，少年夫妻，也自当如此。只是可怜我女煦孜不能如我所愿嫁于津岐，若她也能得此良婿，恐怕不会再卧床不起了。”

此话意有所指，金吒四人知他可能有心刁难，也不能多做言语，过了片刻，却听见师郕起身，一边往正厅走，一边叹息道，“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

“师堡主此言差矣。”金吒也跟着起身，快步跟在了师郕身后，“天下好男儿何其多，师堡主千金天生丽质，才貌兼备，又何愁不能再觅佳婿？我与我妻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之深厚，非千乘万金可以交换。平心而论，我与我妻的婚事确实仓促，但我之所以如此行事，并非是为顶撞、羞辱师堡主或师堡主千金，实在是我怜我妻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想与她早日结成连理，好日夜照顾怜惜罢了！”

金吒自知刚刚的话十分冒昧，也不敢笃定师郕一定会听信他的说辞，只好先打住，拱手低头，等待师郕的回应。

“小连衙内，你的深情厚谊我师某明白，你已娶妻，此事既成定局，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实在惜才，想招你入赘为婿，辅佐我两个幼子，巩固我师家基业。不知若无姻亲联系，小连衙内你，又可否投入我师家堡麾下，我许你高薪厚职，你还可带着你的夫人一道过来，事业爱情双收，岂不美哉？”

金吒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师郕竟然如此看重自己。但他心知，这师家堡进来容易出来难，他的主要任务依旧是好好修炼、对付阴蚀王，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师郕有过多的牵扯，只能委婉说道：“蒙师堡主抬爱，津岐惭愧不已。津岐不过一个乡野劣童，并无所长，更不敢以外来人的身份忝居师家堡高位，恐怕，不能如师堡主所愿了，望师堡主见谅！”

良久，师郕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既然津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金吒又是一个礼：“津岐惶恐，师堡主想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

“好，”师郕似乎笑了一下，“津岐，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勉强你，强人所难一向不是我师郕为人的作风。澧德县仇子业那件事情，本身也是雷威做得不对，我在这里先代他向你和你夫人道歉。不过，你们远道而来，不多住两天又实在显得我待客不周，这次请不要推辞，一定要多住两天再回去！”

这下师郕的话语多了很多真诚的味道，金吒等人知道实在推辞不过，便只能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三天里，师郕并不时刻陪伴他们，蔡荃领着四人转了一些师家堡里可以被外人窥见的地方，又带他们出了碉楼，上了武屏山山顶。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师郕偶尔会提及共同起事的话题，不过连俊祎兄弟总是左推右阻，说还需要再做一番打算才行。

第四日晚，金吒收拾完所有的行李，见晚上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做，便独自回到房间，又与往常一样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默背心决。

距离上次他走火入魔已经两个多月了，其间他一直思量着这事，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体内怨灵未除，所以实在不能真正进入修炼的状态。

偶尔，他也会趁玉卮不在的时候，浅浅念上一些心法。这样其实管用，他再也没有感受到头疼的烦恼，也觉得自己体内有灵力翻腾，慢慢找回了一点修炼的感觉。

但是来了师家堡，除了第一晚和津岸聊天之后，其实他的头隐隐有了越来越痛的症状。

难道怨灵已经悄悄入脑，快要到了他不能控制的地步了吗？

今日他再次尝试催动体内灵力，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头痛逐渐不能控制，他赶紧睁眼缓和，但似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