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
墨封早就知道了黛玉进京的消息,吩咐手下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只准备她一到就接出贾府住,免得真和贾宝玉生出什么感情,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可他却忘了,今年是戌年,二月中旬正恰逢春闱会试。 按理说这是礼部该管的事。 可墨封是皇帝銣鉴的胞弟,銣鉴性子闲散,唯喜匠艺,诸事不管,太后病逝前,便留下旨意让墨封协理朝政,一是因为銣鉴无帝王韬略,二是防异性王侯笼络大权,三是因为墨封对皇位实在不感兴趣。 明着是镇平王,实则是摄政王,銣鉴得了太后旨,喜不自胜,甩手将朝中一应事务全推给他。 他便难得自在,尤其看见礼部尚书刘伯温咪着笑的站在自家书房中央。 墨封深深的看他一眼,命人斟茶让座,才轻飘飘的问,“刘大人,不知来本王这里有何贵干?” 刘伯温一拱手,笑道,“臣来此,是为了请王爷拟定春闱考题。” 墨封眼角一抽,沉声道,“是皇上命你来问的?” “不错,臣去禀告皇上时,皇上说,皇弟学问很好,以后礼部的事情只管找他。” 这还能有个安宁的时候吗? 墨封气的将手中茶盏“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半晌,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诗赋和文章从四书五经中出,礼部草拟后再呈给本王看,时务策就以“正士风,复古道”为题。” 刘伯温一惊,急忙问,“王爷,此题何解?” 墨封“哼”了一声,冷冷道,“士族盘踞多年,然士风日下,欲求无边而见识短浅,以此为题,不正能针砭时弊吗?” 刘伯温领命离开,心里却惴惴不安,究竟这位心思深沉的王爷,是要借机敲点朝中毫无作为的士大夫,还是准备彻底整治世家豪门,有一番大动作,着实捉摸不透。 刘伯温一走,书房里一个黑衣暗卫就立刻闪身出现了,“王爷,扬州那边传来消息,林姑娘刚离开没几天,林大人就病了。” 随云一直跟在墨封身旁,脸色凝重的问道,“林府那边怎么样?” “林大人已派人快马加鞭的往贾府传信去了,但信却还送到林姑娘手里。” 墨封毫不意外的说,“这信,除非林如海去世了,黛玉才能收得到。” 随云深吸了一口冷气,“王爷,他们明知道林姑娘是王爷的未婚妻,还是圣旨赐婚,怎么敢……” “这又有什么?”墨封打断他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打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了,你倒猜猜,这里面有谁的参与?” 随云沉吟了一会儿道,“贾政虽无能,但人品正直,不会是他,那一定是贾赦和贾琏了,他们父子之贪婪好色,倒是同出一脉。” 墨封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两下,电光石火间,红楼梦里的情节人物已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犹记得上次微服见林如海时,他声若洪钟,身体健朗,又怎会在五年后莫名病逝,由此可见,贾敏之死也并非偶然了。 刹时,眼睛里泛着噬人的光芒,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恐怕不止那么简单,林家世代几百万两的家产,贾赦他们能吞得下?你去查查,背后还有谁的影子?” “等等,”随云正要走,墨封又说说,“再安排两个信的过的太医去扬州,看看林如海到底是重病还是被暗算了。” 再说贾府这边。 黛玉同鸣环珠翠等丫鬟聊到三更方歇下,本以为身体疲累会很容易入睡,可一闭目就脑中竟无缘无故的闪现出墨封的形容来。 那日书房匆匆一见,自己只顾得心慌,并不注意许多,现在,听她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那人的风姿,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她知道他是位王爷,恐怕还是位极富权柄的亲王,爹爹,长公主,贾府亲戚,对他不是敬畏有加,就是诚惶诚恐。 上回来家里拜厄爹爹,又托长公主送来好些东西,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呢? 对了,他和她已经定亲,是不该见面的,可这样,自己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个金玉其外的人?如果他真的不好,那自己是死也不会嫁的。 黛玉打定了主意,挨着枕头便有些乏了,模模糊糊中还在想,鹦哥问鸣环,他有没有侧妃或妾室,鸣环是怎么回答的? 有些记不起来了。 翌日,黛玉同众姐妹去王夫人处,正碰见王夫人与兄嫂孙氏商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见王夫人事务繁忙,她们便一同出来到寡嫂李纨处来了。 说到李纨,是贾宝玉的兄长贾珠的妻子,贾珠素有神童之名,十四岁进学,十六岁娶妻生子,不幸的是十九岁就害病死了。 留了一个儿子,名唤贾兰,颇有当年贾珠勤奋好学的模样,但除贾政寄予厚望外,其他人却只随贾母宠溺着宝玉。 她们进来时,李纨正在教贾兰识字,见到黛玉及三春,笑着先招呼众姐妹道,“快来这边坐。”又转头对奶姆说,“带兰哥儿出去玩。” 便同她们说了准备让贾兰入学事宜,又说起自家兄长李士桢马上要参加春闱,想要回一趟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