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直至他说出这句话,孙庆芳才真正意识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怕不是坏了脑子。”她心烦意乱,懒得与他歪缠,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往自己住的院子行去。 孙耀阳却没有气馁,巴巴地跟上去,依旧温言软语,“咱们兄妹许久不见,我很挂念你的。你想啊,我送你去,也能显出咱们家对你的重视不是?” 孙庆芳闻言,嗤了一声,忍不住停下脚步奚落他,“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我需要你一个童生给我长脸?我还怕丢人丢到外祖家去呢。” 孙家无爵,子弟们想要挣个好前程,靠的皆是科举。 因家学渊源,孙庆芳的堂兄弟们大多于读书一道颇有天分,其中最优秀的是四叔家的堂弟孙耀文,去岁以十五之龄中了举,轰动京城。 而其中最不争气的,便是眼前这位了。 孙耀阳往常凡听到孙庆芳如此挖苦,必定暴跳如雷,今日却依旧笑眯眯的,令孙庆芳不由的有些毛骨悚然。 “话不是这么说的。芳儿,你到底姓孙,我是你本家的嫡亲堂兄,即使我再不争气都好,这身份摆在这儿,怎么着都比你一个人来来回回的要风光吧?” 一番话说下来,堪称苦口婆心,孙庆芳甚至有一丝动摇。 不过只是一瞬,与他缠斗多年的本能便回归了,这厮会有这等好心? “你今日太过奇怪了。若有话就直说,不说便别再跟着我,烦着呢!” 孙耀阳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芳儿你的慧眼。” 孙庆芳斜了他一眼,“说罢,我外祖家有什么这么吸引你,叫你不惜在我跟前这样没脸没皮。” 孙耀阳清了清嗓子,似是有些紧张,片刻后才道:“芳儿,你在侯府,定是见过如意娘子的吧?” “孙!耀!阳!” 话刚落音,孙庆芳便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尤觉不解气,对着他又踢又打,“我与你不共戴天!” 孙耀阳自来虽不让堂妹,却也没混账到与她还手,只一边躲闪一边愈加兴奋,“看你这般表现,那如意娘子想来比我想得还要美了。” 两人打作一团。 这里刚出了孙裴氏的院子不远,孙庆芳的侍女没得她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孙耀阳的小厮却是见着自家郎君占了下风频频挨打,悄悄跑到二夫人那里搬救兵去了。 最后,孙庆芳一直踢打到孙裴氏匆匆赶来,才堪堪将她拉开来。 连续被母亲和堂兄激怒,孙庆芳也不回自己院子了,刚刚将马车安置好的车夫还未来得及喝口水,便被揪着回了程。 到了侯府,马车行经门房时,她忽的掀开车帏,沉声吩咐道:“若孙府的四郎前来,直接打出去,听见没有?” 门房不知何事,只当这位祖宗回家后与堂兄弟生了矛盾,见她表情不善,不敢招惹,只唯唯应是。 “万万不能放他进来,若是哪一日他踏进府中一步,我唯你是问!”又堪堪强调一遍,这才甩了车帏。 一腔火气,孙庆芳入了府想也不想就直奔满桑院,打算去挠花那小贱人的脸。 待到了满桑院,却连人面也没见着,就被二舅母客客气气地“送客”了。 孙庆芳憋着一口恶气,虽则瞧不上庶房,不过到底也是侯府地界,不敢太过造次,只毫无礼数地甩袖便走,“我不信她能躲一辈子。” 戚氏一向劝慰自己,不要与小辈一般见识,这一回却也几乎忍耐不住。 人走后,她抚着胸口急喘了几声,气恨道:“这就是尊贵的嫡女教养出来的女儿,我是长见识了。瞧这幅无法无天的模样,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是位公主娘娘呢。” 可怜了昭昭,没了爹娘,竟叫人无缘无故便能撵到家门口欺辱。 就这般过了几日,孙庆芳真的就没见过孟如意有踏出满桑院的时候,时日渐长,火气慢慢消减了些,虽依旧记恨她,倒也不至非得挠了她的脸面才能安寝了。 入夏之后,天渐渐热起来。 往日里时而还会去院子里走走的孟如意,几乎是彻底的足不出户了。 这一日,她正举着一本书坐在窗边昏昏欲睡,忽听外头传来喧闹声。 虽平日满桑院也是熙熙攘攘的,可这动静听着显见的不似寻常。 她一时好奇,探头往外看去,只从她厢房窗户的角度什么也没瞧见。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她便压下了那点好奇心,权当无事发生,继续低头看书。 过了一会儿,却发现声响越来越大,她到底疑惑着,不觉自圈椅里站起来。 “昭昭。”人声渐近,是姨母,听起来应当还伴着旁人。 她掀开门帘,迎面而来的阵仗竟令她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舅舅……”喊出声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不止是远在永州的舅舅,和舅家的表弟表妹,再往后看,还跟着自小伴她长大的杏儿和梅儿。 两人见到她,早已满面泪痕,眸中的情意汹涌而出,却碍于身份,只紧咬着嘴唇,安静跟在后头。 孟如意与她们对视上,不由捂住了嘴巴。 虽然求了世子遣人去永州家中看一看,可其实她没敢抱什么希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外人亦不知二叔与自家已经撕破脸面的事,他若阻拦,恐怕也无法。 谁知,竟然毫无征兆地,舅舅一家,还有杏儿梅儿就出现在了眼前。 “昭昭。”舅舅亦眼中含泪,快步来到她身前,将她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口中喃喃:“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自从突兀地听见孟昶离世的消息,戚家这段日子同样不好过。 因大姐夫去世,戚明远听闻噩耗后即刻便去了孟府,却被拒之门外。 门口守着的人宣称是受了孟府二爷下的令,因大夫人和大娘子受惊过度双双晕厥,孟府暂不待客。 他在门口守了一日一夜,终于见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