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整个过程异常煎熬,周妩眼睁睁看着店掌柜从博古架顶层取来镌刻精致的成对玉佩,之后容与哥哥接手,他指腹摩挲玉身,似乎在认真确认,上面是否真刻有一个所谓的‘沈’字。 店掌柜看他如此,自夸似的开口:“公子尽管过手,我这独门的镌玉手艺可是祖上几辈传下来的,切磋琢磨,修治雕解,道道工序精细,加之抛光所用的珍珠砂浆更是上上品,保证玉感冰滑如凝脂,翡心莹亮……从招牌挂上到今天,来我这玉肆拿货的客人,就没有一个言道不满意的。” 说完,他笑眯眯看向容与,应是想讨所谓‘收礼之人’的一句满意称赞。 只是夸誉没听到,却闻装玉檀木盒遭重重一扣的颤声。 见客人神色骤然阴郁下,掌柜的挠挠头,拿不定主意地迟疑问:“公子对这玉佩,可有不满意之处?” 容与没答,将木盒递给周妩,语气无波,但冷,“我没资格点评,叫她说。” 他罕少的,对她这样凶。 周妩没有接手,容与蹙眉,好像不耐,周妩便随他眉心每皱一分,心头遭百般抓挠。 当着外人还在,周妩有话难言。 幸好店掌柜很快品咂出什么,他尴尬赔笑两声,十分会看眼色地退避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周妩这才主动上前,拉上他手。 “容与哥哥,我不是……” 容与没有打断,似乎也想她能解释,可这事确为周妩所作,即便是前世作孽,又如何推脱,她脑袋没那么机灵,无法转瞬想到避开前世今生的合理说辞。 正斟酌间,容与已经追问。 “不是什么,那玉佩不是你所订?” “……是。” 她不会撒易被戳破的慌,这事,只能先认再哄。 “刻字,不是你吩咐?” 周妩咬咬牙,垂目,声音不由放得更轻,“也,也是。” “男女之间相赠成对玉佩的暗中含义,你可知?” “我知……”周妩认错态度良好,正要顺口答出,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她忙摇头作否,“这个我不知,我当时想不到要送他什么,便叫他自己来挑,玉佩是他说想要,我就只管付钱就是。” 她想表达的是,自己当初对这份礼物并没有多上心,可容与闻之,脸色并未缓和多少,甚至阴沉得更彻底。 他们私下间相处如何,他根本无半点兴趣知闻! “玉肆掌柜用心,木盒内壁镌刻着收礼之人的生辰日,八月十三,正是今日。”他将她恶意揣摩,语不留情,“那么,和我分开后,阿妩可要再赴与沈牧之约?” 周妩当即摇头:“我当然不会去。” “为何不去?” 问完,他似乎并不想要她的回答,而是直接伸手攥住她手腕,随即冷硬将她带离玉肆。 两人刚刚出街,在掌柜担忧的追行目光中,容与强行运起气力,带她轻功腾跃,跃起之际,他忍痛皱眉,不过很快又恢复神色,抱她继续跳檐跃瓦。 周妩搂着他脖颈,被高度吓得身抖,却不忘关怀他身体。 “容与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傅大夫特意嘱咐过,你痊愈之前不可强行运功,不然恐有消损心脉,伤及肺腑的风险,你难道忘了不成?” 容与好像听不到一样,就是要当着她的面自伤。 周妩心疼地伸手抚住他心口,甚至都没心思再问他究竟要带她去哪,她耳语幽幽,各种软言相劝,容与呼吸不忍变粗,遂低首,用力咬了她唇角一下,开口嗓音依旧冷硬,但又隐隐含哑。 “安静点。” 周妩嘴巴不觉痛,却被他亲得痒,听他训声,她抿抿唇,脸热地乖乖偎他怀里。 眼见着,容与哥哥脸色似乎没开始时那般难看,她又抱他更紧。 容与滚了下喉,默言,继续运力而行。 …… 周妩未料,容与哥哥带她越街跨巷,最终奔去的竟是沈府后门的侧墙边。 站定,他气息不稳,闭眸歇了歇才松开她腰。 周妩猜知,他应是因方才运力遭受反噬,当下正受气血逆冲的折磨,她忙过去搀扶,却被拂手推开。 “这里你可熟悉?” 他反问一声,又似极度厌恶这话,出口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重。 周妩对他坦诚,但底气终究是不足的:“我,我的确有来过,但只有两次。” 容与苦笑,除去他亲眼目睹过的那次,原来她还再来探望过。 那么,她忧心忡忡的关怀目光,几次望向过沈牧,她又是如何慰藉他的? 容与无法再深想,他伸手,将手中檀木盒递了过去。 再开口,字音更冷,如浸凛冰,“今夜,我不如成全你们一回,玉佩当我面去送,我不拦。” 他这话带着决绝意味,声狠,音戾,可周妩却从中听出压抑深敛的赌气,委屈,还有不甘心。 周妩看着他,嘴巴翁动了动。 半响,她一字未出口,竟真的抱上木盒转身准备要走。 一步,两步,她第三步甚至还没有完全迈出去,腰上瞬间被人横臂拦住。 即便没有回头,她依旧能清晰感知到背后骤然侵来的怒意寒气。 周妩敛住神色,故作不解地回眸,抬眼间,直直撞入一双充满愠恼与质问的眸。 他额颈暴起的青筋,还有抿得发抖的薄唇,似乎都在急声控诉她——为什么真的舍弃他,选择别人? 周妩心头被揪了下。 验证完毕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舍得放手,又亲眼目睹了他为自己而失控,她却很不舒服。 她正想出言安抚,然而相隔一墙之外,此刻忽有走动动静,紧接着,院内对话也清晰传来。 “阿兄,今日你生辰,长寿面都没好好吃上一碗,为何忽的想起要来这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