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医院门前，时间刚过凌晨一点。
李立打着哈欠去停车，说过会就在医院东门见面。
唐繁锦跑前跑后地挂号缴费，深棕的珊瑚绒在路灯下跳跃，毛茸茸地温暖又可爱。
蒋玉涛靠在候诊台旁看着她忙碌，不禁又想起电脑弹窗上的昵称：“唐小熊...”默念着，垂眸笑出声：“这名字起的真贴切。”
低头的功夫，唐繁锦在诊室旁小声喊：“快，到你了。”害怕打扰旁人，嗓音压得很低。
蒋玉涛挥手示意，朝前走时正与一人擦肩而过。他只顾注视唐繁锦的身影，却没留意对方是讶然回头。
诊室内，充斥浓重的消毒水味。
蒋玉涛坐在医生旁，任由其解开小臂的纱布，鲜血仍在溢出，伤口比想象中深。
唐繁锦紧咬嘴唇，只敢用余光去观察情况，指尖快要陷入掌心，甚至连呼吸都带着颤。
蒋玉涛见状，侧身挡住裸露在外的皮肉。
“割伤深2厘米，需要缝线。”
医生在电脑上勾选项目，透过口罩的声音沉闷，“家属先去缴费，病人跟我来后面。”打印机吐出纸张，他接过抬臂递去，“一周后拆线，其间避免剧烈运动，伤口不要沾水，少吃辛辣食物。”
唐繁锦在记录医嘱，没留意他递来的缴费单。
医生抬头张望：“家属呢，家属在不在？”
蒋玉涛：“唐繁锦。”
唐繁锦一怔：“怎么了？”
蒋玉涛笑，冲缴费单努下巴：“喊你呢。”
唐繁锦这才意识过来，赶忙对医生说一句‘抱歉’，拿起凭证就转身离开，刚跨出门槛，脚步忽而一顿：人家刚才是在喊‘家属’吧，她什么时候成为蒋玉涛的家属了......
耳尖开始泛红，手指将缴费单捏出褶皱。唐繁锦的心却泛起莫名喜悦，回头看去，见医生已带蒋玉涛去后方缝合，便不再纠结赶忙前往缴费。
手续办完，唐繁锦去购买酒精和纱布，回来时蒋玉涛已坐在长凳处等候，见她走来就笑着招手：“都弄好了？”
“嗯。”
唐繁锦点头，神情有些别扭，嘟囔着问，“还疼吗？”
蒋玉涛从她手里接过口袋：“小意思，没用几天就会痊愈。”朝门口张望，“李立呢，那胖子把车停在哪里。”
唐繁锦忙指路：“出入口左拐就是，我带你去。”
蒋玉涛轻嗯作答，提步跟随在她身后。
已过凌晨，医院内依旧有人来往。冰冷的光充斥大堂，气氛沉闷而格外压抑。
唐繁锦撩起塑料门隔，好让蒋玉涛方便走出。李立将车停在空荡处，瞧见他们的身影就打闪光灯示意。
唐繁锦扬手招呼，正准备提前去开车门，刚提步，身后却传来喊声。
“蒋主播。”
声音很熟悉，似乎在某处听过。
唐繁锦闻声转身，蹙眉辨认对方身份：小眼睛，嘴唇很厚，下颚有颗细小的黑痣。
成杰？
一个名字跃进脑海，对方好像就是《伴你同行》的新晋主持人。唐繁锦曾在广电官网上见过照片，想不到会在此刻与对方见面，可他口中的‘蒋主播’又是谁？
唐繁锦思索着，心忽而跳得很快，竟有一瞬不敢去看蒋玉涛眉眼。
成杰伸手，昂头说：“好久不见啊。”
他比上次分别时圆润了些，眼里满是小人得志的傲慢：“我刚才在拐角看见你，一下子都没认出来。稍加确认后，才敢上前和你打招呼。如何，近来可还安好？”
明明是关心的话，在医院门口说就听起来格外突兀。况且外伤如此明显，真的关心者根本不会再询问。
唐繁锦蹙眉，对此人更没有好感。
蒋玉涛冷哼着笑，看也不看他伸来的手：“只是受点小伤，不过幸好能在医院见到你。”挥动着包裹纱布的右臂，是无所谓的口吻，“我不太方便，礼节就免了吧。”
成杰讪笑解释：“是夫人住院，我才来医院陪床。”垂手，眸间满是试探，“最近没有听过前辈的消息，我一直很忧心。敢问前辈现在于哪里高就？”
他一口一个前辈，话语间却丝毫没有尊重。
唐繁锦隐忍着攥拳，心脏因愤怒而激烈跳动，仿佛快要跃出胸膛。
蒋玉涛并不在乎这些，随意回答：“我早已不参与播音的工作，其余也没必要和你说。”
三番五次的讥讽都没起作用，成杰终于沉下脸色，微微昂首，一副领导者的气派：“那就好，你不用担心《伴你同行》的收听率，这档节目在上升期，听众每天都在增多，留言也多数为好评。”勾唇笑，再不掩盖鄙夷和傲慢，“看来比起前辈的说教，我的风格还是够受欢迎一些。”
蒋玉涛早等着他说这句话，扬唇笑道：“那是当然，毕竟谁都喜欢听好话。”
“你—！”
成杰气极反笑，也顾不得体面，直言讥讽，“收听率好就是凭证。前辈有时间辩驳，不如多去提高自身能力。”
蒋玉涛用小指按揉耳朵，甚至连半句话都懒得说。他没有时间与傻瓜论长短，转身想拉唐繁锦离开，手臂刚抬起，对方却快步到她身前。
“安慰的话全是迎合之语，不会根据个人情况提意见。”
唐繁锦攥紧拳头，小腿因初次站在人前而细微颤抖，“我听过你的节目，尽是些没有用的口水话。”
成杰愣住，狐疑道：“你是哪位？”
唐繁锦咬唇，猛然抬头：“听众！”压抑着愤怒，喑声说，“我听过两年《伴你同行》，蒋玉涛的主持就是比你好。像你这种只会说泛用语的人，是无法真正慰藉听众内心的。”
话语如弹珠袭来，根本不给成杰反应的时间。他嘴唇开合着，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唐繁锦盯向他，一字一顿地说：“收听率再高又如何，照样有听众流失。等老听众全部离开，《伴你同行》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抓住蒋玉涛手腕，指尖无意识用力，“能理解听众真正需求的人，没有谁能说他不好。”
风吹来，灯光晕染薄雾。
蒋玉涛怔怔地看着唐繁锦侧颜，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像是暖玉入怀却又饱含欢喜。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全心全意地护着他。
无论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