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的方向,身旁一群看热闹的嘉宾,眼前成排架着的机器和工作人员。应雪的手机开了免提,对面任何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外面是冰冷漆黑的寒夜,而室内一片温暖明亮,灯光静静地照耀着,镜头都对准了应雪,这一刻她脸上丝毫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应雪张了张嘴,开口艰涩,视线没着落地在虚空徘徊。 对面的导演冲她挤眉弄眼地示意,催促她赶紧进入流程,可这种情景下怎么可能直入主题呢?应雪甚至连一个合适的切入话题都想不出来。 “陆老师,你……” “你感冒了?” 毫无征兆地,陆屿忽然问。 应雪微微一愣,她所坐的位置靠近敞开的窗口,本是通风所用,晚间温度骤降,嗖嗖的凉风不停地刮着她露出的后脖颈。 应雪是感觉浑身发冷,不至于到要感冒的地步,只是她没想到这么一点细微的不同,陆屿也能听出来。 应雪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没有感冒,就是有点冷。” 那头的陆屿声音依旧沉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多穿点衣服,或者喝点热的炖汤什么的。” “晚饭里有汤,是拿老母鸡炖的,我有切香菇和胡萝卜之类的配菜放进去,还调了几次味,喝起来很不错。” 应雪慢吞吞地解释,视线落在餐桌上,她做的煲汤就放在正中央的位置,第一次在综艺里做汤给刚认识的人,意料之外被喝得干干净净,成就感油然而生。 陆屿的关心说得理所当然,应雪也顺其自然地接下了他的话,她没察觉出来,这对话太过日常温馨,甚至旁若无人地想要讨他的夸赞,将其他人都看呆了。 果然陆屿声音中带笑,“做得很好。” 其他人:“……” 这是陆屿? 对面跟应雪说话的人是陆屿? 在场各位人人都能认出陆屿的声音,但到了此刻仍忍不住怀疑,稀里糊涂地瞟了两眼她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又异想天开地怀疑是不是假扮的人用了变声器。 毕竟平素见到的陆屿都是在红毯或者晚会上,看着冷淡而疏远,遥不可及。 这样的陆屿属实罕见,就连在享乐主义的嘉宾里和陆屿最熟悉的齐意也挑了下眉头,多看了应雪一眼。 齐意还以为阮静晴是胡编乱造瞎说的。 其实齐意猜的没错,阮静晴只知道俩人一起拍电影,但没想到拍完之后他们关系会变得这么好,阮静晴本打算让应雪难堪,反倒阴差阳错让她出了风头。 阮静晴的指甲深扣陷入肉里,她当初去试镜过白漓这个角色,被陶勘一口否决,这个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原本应该是她的。 “那就好,”陆屿停了停,见她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好心地替她带话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应雪刚刚脑子里一直在想要怎么说,才能不会显得过于唐突,陆屿这么一开口她反而有些慌了,迅速在脑海里思量着措辞,“那个,陆老师,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再拍戏了,想离开公司离开这个圈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你会答应吗?我只是做个假设——” 应雪语速极快地一口气说完,以防万一,在话中加了好几个防御甲,可话音落下的同时,心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迟来地感到后悔。 陆屿会怎么想她? 好心好意帮忙治病,给她工作,带她演戏,赋予了她旁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结果她不想干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心脏像被无形的大手攥紧,她紧张地留意那边的动静,恍惚间听见陆屿的声音不疾不徐,从电话那头传来。 “无关我答不答应,只要是你自己的意愿,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是做回普通人,还是另有想法——如果其他公司能给你更好的待遇,我都会支持。” 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陆屿的视线落在客厅里巨大的荧幕上,他看着少女的慌张无措,漫不经意地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目光幽深暗沉,重复了一遍,“只要你想。” 应雪愣了愣,面色微微发白,头一次为对他人的疑心感到羞愧,没有人清楚她刚刚那一瞬在想什么,但是她自己知道,而且越是这样越是难受。 她哽着嗓子,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完全不顾导演再让她多说点的的意图,等不及了直接点明。 “不是的,我们在玩大冒险,”应雪嗓音微哑,放轻了声音,“我不会走的,陆老师。” 别墅里,钟延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男人,第一反应是这完全不像陆屿说的话,合同是白纸黑字签下,摆在明面上的筹码,哪讲什么情面和意愿? 何况陆屿不只是演员,更是商人,多少金钱交易下的资源轮换,冰冷的数字背后只有无限巨大化的好处和利益,他只看重这些。 同时钟延也知道,陆屿可以做到他所承诺的任何事情,但他所展现出来的体贴、宽容,所能接纳一切的包容,绝不是想放她走—— 更像是诱人心魄的恶魔,在循循善诱。 * 周围人一看应雪这么快暴露,要瞒不下去了,适时出声解围,蒋河峰率先开口,“哈哈哈哈没错!这里是享乐主义,好久没见你了,陆屿,什么时候来玩啊?” 陆屿以前上过享乐主义,那时候还比较青涩,不懂收敛锋芒,冷着脸性格执拗,但他做事踏实稳重,独特的风格给陆屿带来了大量好评,稳固了他因短期爆火而急剧上升的人气。 只是一晃过去三年,再回想起来宛如隔世。 齐意跟着埋怨,“就是,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问你经纪人又说没空,合着就敷衍我们是吧?看我们好说话呗。” 对此节目导演颇有怨言,无声地冲齐意竖了个大拇指。 敢当面吐槽陆屿,勇! 陆屿那头静了一静,语气里带上点笑,“师姐。” “还知道我是你师姐?”齐意轻哼一声,她薄唇微扬,像是故意挑刺,“这么久没见,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要不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