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没事的,”元若芙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快去学马吧,你不是很喜欢吗?别让殿下久等了。”
元若妤之后在马上总是心不在焉,马停住没走也没发现。
李啖见状出声含笑问道:“二娘子与若芙分离多年,姊妹间的情谊也如此深厚吗?”
元若妤回神看她,也在心中问自己一遍这问题。
深厚吗?她来到上京不足半月,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包括家人。
“血亲之间,即便是相隔万里也难断情谊吧?”
李啖远望群山,“或许吧……既是如此,二娘子又何必如此闷闷不乐,是觉得愧对阿姊,还是觉得她会生你的气?”
“自然是心中过意不去。”
李啖轻笑:“那大可不必,你们之间断不会仅因此生出嫌隙的。不若好生将马学好,来日或许还能教你阿姊。”
她忽然想到莫允兰也不会骑马,莞尔一笑:“殿下所言极是。”
不知是因伯乐还是因良驹,元若妤觉得今日所学尤为上道,不多时她已能靠自己纵马一程。
今日天色碧空如洗,没有烈日也没有浮云,晚春的柔风被马蹄踏破带了些劲道,打在脸上却叫人越发神爽。
元若妤回头展颜笑道:“殿下,让奴自己试试吧!”
李啖松了缰,立在场边,微微点了点头。
像是乘了风的蝶,元若妤与枣马越发配合得好,在场中几番来回。
头次策马便如此畅快淋漓,她将手中缰绳往掌上多缠了几圈,倾身上前,两腿发力收紧了马腹。
马驹扬蹄踏泥,也跑得欢快。此前大半个马场都走了个遍,枣马驮着元若妤往了另一头去,离李啖他们越来越远。
外场边缘一处栏口,一男子垂头丧气牵着马往前走。元若妤正朝着这儿来,喂了两声后以为他会避开,可这人像没长耳朵似的,仍旧直愣愣往内走。
元若妤现在还只会平稳的上马下马,哪应付得了这种意外状况。更糟的是这身下的马儿也是匹稚马,似乎也对此类情形没法反应,仍没有减缓的动向。
眼瞧着马止不住,元若妤失措高呼道:“喂——快点让开啊!”
男子这才抬头,可马蹄就要到眼前来,所幸他的那匹成马上前以身拦住小马,才止住惨剧。
可小马是停住了,元若妤却失了力从马上扑了下来,这下男子避无可避,成了她的肉垫子。
“哎唷——”
元若妤脸随着双掌扑在他胸前,可两肘还是蹭到了地上,一阵刺痛,好像破了皮。
男子两手微微虚浮在元若妤背脊两侧,不敢碰到她,颤着声音问道:“娘子没事吧?”
元若妤忍痛强撑着爬起来,跪坐在地上,侧头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虽说他勉强算是接住了她,可方才她都提醒他了,怎么还不走开?
她气不过,竖眉瞪着他道:“你是聋了么?为什么不躲开?”
男子也连忙坐起来,面色窘迫双手合揖,连连抱歉道:“原来是元娘子,我、我方才走神了,对不住、对不住……”
元若妤见他这副可怜模样霎时便消了气,挑眉问道:“你认识我?”
男子脸埋在双腕之后,闪躲着不敢看她,自报门户道:“我、我是安陵侯府的次子,娘子是元郎中家的女儿,往后便是我的嫂嫂吧……”
元若妤听完又皱起了眉头:“你是裴家人?”
“是啊,嫂嫂……啊不是,元、元娘子……”裴且微微仰面试探着望向她,一对上元若妤的目光后又飞快垂眸。
元若妤心中顿生不悦,他不但错认了自己,还敢叫阿姊嫂嫂!谁说要嫁到你家去了?!
“那是我阿姊,我叫元若妤,是元家的次女。”
“原来如此……”
裴且这才敢抬头看她,仍旧结巴道:“我、我叫裴且……”
元若妤不理他拍拍袍子站起身来,裴且也跟着站起身来。她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满背都是污泥,心想他好歹也是为她才弄脏了一身好衣裳,不情愿走到他面前来。
“你背上脏了,用不用我帮你拍拍?”
“啊?”
裴且表情错愕左右回头张望后背,根本没个头。元若妤心道这人脑子怕不是有问题,直接上前上手了。
裴且感受着身后并不轻的拍击,垂睫低声谢道:“有、有劳娘子了……”
元若妤瞅着差不多,站开了点问道:“你是不是结巴?”
裴且含胸怯怯答道:“我、我儿时得过一场病,那时便落下这个毛病了,一、一紧张就说话结巴……”
“哦……”还怪可怜的。
元若妤牵起自己的枣马,不想与裴家的人多纠缠,转身前道:“你这马还挺护主的……对了,我阿姊还没进你家门呢,别嫂嫂、嫂嫂的叫,知道没有?”
“好……”裴且点点头,看向护住自己的马,“这马是兄长替我挑的,说它很有灵性,能助我——”
“你兄长?裴衍?”
话被蓦地打断,而且她脸色还不太好。裴且不知道她为何听到兄长的事情会这么激动,又开始结巴起来:“是、是的……”
元若妤牵着马又走了回来,小脸凑近问:“你和你兄长关系很好么?”
裴且又点点头,“兄长对我很好……我最喜欢的便是兄长了。”
“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兄长聪颖、机灵、幽默又善良……”
元若妤看着他满脸崇拜得的一条条陈列出裴衍的优点,心中惊诧:这是传闻中的裴衍吗?
裴且见她神色嘀咕问道:“元娘子,你怎么了……”
元若妤微拧着眉问他:“小结巴,你就这么喜欢你兄长?”
“你知道外边关于他的传言吗?”
裴且神情黯淡的低下头:“知道……”
“那你还——”
裴且难得板正着脸打断她道:“那都是有隐情的!兄长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呢!兄长是最好的人……”
元若妤见他这模样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否真的误会了裴衍,她是不是错了?怎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来断定一个人的心性如何呢?若是能亲自见一见这活在众人嘴里的裴大郎,或许一切密云能被解开了。
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