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
“看你爱吃,多炖了点儿。”黎珣的拿手菜比那排耳骨钉还多,每天变着花样做,还总对她说这句,“你还长身体呢。” 盛栀夏哭笑不得:“都十七了,还能长身体?” “怎么不能?我就是十七岁从一米六五窜的一米七五。”黎珣坐在对面,视线移到她胸前,挑起浓眉,“更何况不止身高呢。” 盛栀夏一口粿条差点呛住。 好一个不止身高。 黎珣笑了一声,起身给她倒杯水,顺手打开客厅电视。 其实两人都不爱看,就是听个声儿,当下饭了。 晚间新闻播完政治又到金融,盛栀夏左耳进右耳出,牛腩没吃几块,主持人已经说完一长串,好像是路勝集团把纽约一家基因医疗公司给收购了。 黎珣朝屏幕扫去一眼,筷子戳戳碗里:“这帮人不是刚在西雅图设分部吗,怎么又忙着收购。” 盛栀夏夹起一根粿条,摇摇头:“不知道。” 黎珣总开这帮资本家的玩笑,说他们最初的目的可能只是洗洗钱,没想到做成正经集团了。 路勝总部设在国内,东部寸土寸金的地段,据说站在集团楼顶能望见整座城,从顶上跳下去还能一头扎进江里。 一个由华人创立的生物科技集团,从零几年开始在北美设了五个分部,去年的市值还从全美前十五挤进了前十,野心都不屑于藏。 如果让她叔叔看到这条新闻,估计又得开始怨天怨地了,说什么—— 要是盛家几十年前没有被迫放弃船运业、迁到内陆折腾上限极低的房地产的话,现在肯定也是一副好光景,不至于走一条看不到头的下坡路,永远局限于一隅。 “你今天上哪儿拍照了?”黎珣突然冒出一句,盯着她衣服看,“身上还沾着草丝。” 盛栀夏低头,上下扫一眼自己,还真发现了草丝。 细线一样的两根,就沾在胸口下边。 她顺手捻走,坦然解释:“到河对岸的公园转了一圈,在草坪摔的。” “是吗?”黎珣眯起眼睛,筷子在碗里搅了几道,冷不丁问一句,“头绳是谁的?” 盛栀夏一时顿住。 她轻咳一声,索性把实话说了:“路上遇到一个人,他帮了我忙,东西也是他借我的,但它是根手绳。” 黎珣挑着眉,歪了歪头:“男人?多大年纪的?” “嗯。”盛栀夏往嘴里塞块牛腩,腮帮子鼓起来,“目测二十吧,不能再多了。” 黎珣兀自点点头,没限制她什么,只淡然道:“注意观察,万一不是个好人,就别联系了。” 盛栀夏嚼着东西,含糊道:“怕什么,我也不一定是好人。” 黎珣没听清:“什么?” 她即刻说:“没有。我说赶紧吃,待会儿我洗碗。” - 晚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平常事一件件忙活下来,躺上床已经是凌晨。 次卧的房间比主卧小一些,但她东西少,看起来就宽,不像黎珣那边摆满电子乐器。 窗户敞着,初夏晚风凉丝丝地灌进来,盖一层薄被刚刚好。 柜边开一盏暖灯,照亮那根编织手绳。 盛栀夏靠坐在床头,床上立一张折叠小桌,上面摆着笔记本,界面是修图软件。 她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实在没有发现除了色调之外还有什么好修的。 轮廓线条实在完美,硬朗也不失俊逸,一切恰到好处,让她的鼠标指针不知往哪放。 好看的人见得太多,让她一眼惊艳的其实很少。黎珣算一个,至于异性,也就屏幕里这位了。 盛栀夏仰头望着天花板,放空一会儿,低下头,关了修图界面,拿起手机来看。 一直没注意,陆哲淮已经同意了好友申请。 那年的微信略显简陋,唯一的特色功能其实也就“朋友圈”。 她带着好奇点进那一栏,发现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背景图也是一片纯白。 越是不显山露水就越让人好奇,盛栀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记下由几个字母组成的简约昵称,在国外的社交平台搜索。 费了一番功夫,没有摸到他本人的账号,倒是在别人那里摸到一张近期合影。 画面里阳光草坪俱全,他身穿深色正装,笑意浅淡,身边是位面容和蔼的老教授。 身后的建筑是...... 好吧,大礼堂。 人有个爱好,体验不到就说它不好,或者自己不喜欢。 现在她也想说,她不喜欢枯燥的理工科,所以不考麻省理工。 但哪儿跟哪儿啊。 隐隐感到一丝差距感,她轻拍自己脑袋,不再去想。 不知道对方睡了没,但她想试探一下,于是把修了色调的照片发过去。 出乎意料,那边秒回:[还不睡?] 她眼神定住。 当然不睡,睡了还能逮到你吗? 指尖在屏幕跳跃,她张口就来:[睡不着,我经常失眠的]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回:[没看医生?] 好像觉得她这个年纪不该有失眠症。 她当然不失眠,她好得很。 盛栀夏忍着笑意,淡定扯谎:[看过了,也吃了很多药,但是不见好] 消息发过去了,陆哲淮迟迟没有回复,可能不知道说什么。 正好,顺了她的意。 她补充—— [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治] [比如,睡前听听好听的声音,你的就不错] 下一秒,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 她心脏一抖,措手不及。